第一百六十七章丨微光恒明

老式的机械油量表，依赖「浮力」对箱中存液进行计数——盈时就受迫上升，亏空则自然落下，比及某些将最基础功能加入软件收费功能的电子套件，可靠且好用了太多：

「油耗与路程的比值略有些大，看样子活塞的积碳略有些严重？」

正坐在车驾的后排，看向示值的个体现名为「安终」，那双眼睛轻轻眨了眨，刻录于巩膜上，无光的术式开始轮转。只见那本该持续下跌的指针，竟是在行驶过程中忽然向上跃进一点：

“唉？既然你们要去机场的话，为啥要在那边下车呢？公路车在两个星期之前就停运了等不到的啦……”看样子并没有发现这一点小小的变动。

“谁知道呐！这里都没有网，电话也打不出去，我的车坏在了坑里拿不出来就只能扔掉。幸好遇见了你嘞，不然还不知道要在这里等多久……对了你不是说最近有好多人都买了新车，所以才停在路外边儿——这几天是便宜？”

轮毂飞过一个大坑，猛烈地颠勺，掀起车上的人们，动能经历单方面转化的耗散，线速度登时衰弱下去。敦朝鲁只觉尾椎骨疼得厉害，没忍住骂了几句，空出左手按了按骨头，将方才想好的对答给忘了个干净。

看样子在车主那边很难得到更具体的消息……并非是意在看低，觉得边远地区的人们就啥也不懂，只是安终发出的广谱探查找到了十多处信号源。均是装载于极难找到的地方，持续不断地发出信号并且多是加持以大容量电池，连化油器的壳子里都塞了个小的，可以明确其为某种定位设施：

「抵押车辆，是这样的，债权在里面走了三手以上，基本就无法理清了。像是这种复杂的事情，谁也不会想着弄明白对错……没有人主持大局，真就是‘谁拳头大谁有理’。

「不过既然该场所的运行规则已经写明了如此……」

一切试图获取安终有关信息的行为，均被「熵杂化」术式检测和扭曲，几个定位器自是无法例外，只需对其内部的硅件进行一点扭转，它们将会轻易地失去作用。然而事情显然不会如此简单地结束：

【白落堤，‘探查’动作本身，也可以作为链接讯道的开口，像这样完全不省略咏唱，全流程的操作我只示范一次】

文字的内容是如此清楚，现实的投影却几近于无。看起来安终以头颅的一角支撑在窗上，正逐渐沉沉地睡去，手机也只是平稳地置于坐垫上面：

【这种简单的工作当然是交给自动程式运作。我正在尝试与‘思考者’建立双向交流，叩动我的无名指可以开启预设好的「单向光」术式，看起来清楚一点】

无视了非法清收队远端服务器显示界面出现的一个个中指图标，安终将精神力沉入口袋粒的方解石粒。电影院已经关闭了灯光，座位基本都是空荡的，唯一的观众搓着靠垫红色绒绸子上扬起的尖角，显然那比一直闪烁的水花有趣得多。

安终试着以用他的眼睛看向播放内容，不出意料地，什么也没有。自古以来，所有飞扬的话语、投石、爆炸物，传递到很远的同时，也迎来近乎必然的「毁灭」结局，这捋灵体的受损程度不亚于固态内存被掰开成128块，颗粒都洒落一地了，失去读写能力也不奇怪。

目光从荧幕上移开，盯着漆黑的楼梯逐级向下迈步，去到观众所在的那排，安终找了靠近他的位子，想要自长相与穿着等物确认来者的身份——看起来好像有些模糊？他的瞳孔用力地收缩起来，画面变得更加暗淡，线条被凸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