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者越走越近,每一步都似踏在众人的心尖上,震得大殿地面微微颤动。待他立定,目光如炬,先是警惕地扫过众人,最终牢牢锁定林易和其手中的蛮神斧,上前一步,那股雄浑嗓音裹挟着浓浓的疑虑:“蛮鬼,此乃我蛮神殿内神器,向来由殿中严密看管,何被你所得?”
老者闻言,心头“咯噔”一下,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想,当下暗暗蓄力,周身灵力缓缓流动,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同时不着痕迹地朝林易投去探寻的目光:这小子到底什么来路?跟蛮族有无瓜葛?万一他真是与人族勾结偷了神器,那可把人族拖进了无底深渊。
执法者见无人应答,浓眉拧成麻花,眼神愈发不善,周身玄色战甲似感应到主人情绪,隐隐泛起幽光,释放出凶悍威压,大有一言不合便动手的架势。老者见状,硬着头皮开口,语调刻意沉稳:“阁下莫要动怒,此事想必另有隐情。我人族此番赶来,意在助战,对抗魔族,无意与蛮族起冲突,还望先冷静行事。”嘴上虽这么说着,实则悄悄给身后族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一旦开打,往大殿出口突围。
执法者冷哼一声,压根没理会老者的打圆场,死死盯着蛮神斧,目光中满是不甘与愤怒:“哼,这可是我蛮族传承神器,关乎全族兴衰,怎容人族随意染指?说不清楚,今日谁也别想轻易走出这蛮神殿!”这话一出,人族这边不少人面露惊惶,老者却反而镇定下来,心底一横:既然避无可避,那就只有全力一战了,只盼能拖到援手赶来。此刻,大殿内气氛凝滞如冰,一触即发的战火悬在半空,随时可能将两方人马卷入惨烈厮杀。
此时蛮神金身法相内忽然光芒急剧闪烁,似有神秘力量在其中翻涌搅动,紧接着,一缕奇异幽光从中缓缓飘出,幽光渐散,露出一具灵体。这灵体周身缭绕着淡薄微光,光芒仿若风中残烛,摇曳不定,透着一股历经岁月消磨的沧桑与虚弱,身影更是虚浮缥缈,几近透明,仿若轻烟一缕,仿佛周遭稍有一丝灵力波动,便能将其吹散、消弭于无形。正是几日之前手段强硬,强行把蛮鬼拉入蛮神殿,设下重重考验的蛮神殿守护者。虽说往昔威名赫赫,可岁月轮转、灵气耗竭,如今只剩这副孱弱模样,苦苦维系灵体不散,只为等那能改天换地的天命之人现身。
“守护者大人,你这是?”蛮神殿执法者满心疑惑,上前一步,语气不自觉带了几分恭敬与急切。平日里,守护者大人虽灵力日渐衰竭、灵体孱弱,可但凡殿中大小事宜,都会与执法者们通个气、掌掌舵,眼下这般突兀现身,还把众人晾在一旁,属实反常。
灵体悬于半空,仿若没听见执法者的询问一般,周身缭绕的淡薄微光轻轻摇曳,透着历经岁月的沧桑感。它目光深邃,缓缓扫过众人,那眼神仿若能洞悉人心,所到之处,众人皆下意识噤声,最后,灵体的目光稳稳落在林易身上,眼眸中似有欣慰之色悄然浮现。
执法者微微一僵,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刚迈出的脚步就这么硬生生顿住,收也不是,继续上前也不妥。他暗暗攥紧拳头,铠甲护手碰撞,发出轻微“咔咔”声响,心底泛起嘀咕:“大人这是怎的,眼里全然没我等,倒把这人族小子视作焦点。”可当着众人的面,又不敢发作,只得憋闷地把这份不满咽回肚里,悄悄往后退了半步,站定身子,目光仍紧紧盯着灵体,盼着大人能说上几句安抚之语。
灵体却浑然未觉执法者的窘迫,自顾自开口,声音沉稳,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诸位莫要争执,此子经过考验能一路过关斩将来到此处,夺得蛮神斧,皆是宿命使然。多年前,我便预见乱世将至,各族为争抢资源、扩张领地混战不休,唯有真正心怀大义、天赋卓绝之人,方可驾驭蛮神之力,平息干戈。”
执法者眉头紧锁,脸上阴霾更重,腮帮微微鼓起,终究还是没忍住,插话道:“大人,可他终究是个人族,蛮神斧乃我蛮族圣物,关乎全族命脉,怎能交于外人之手?即便他通过考验,往后变数也难测啊。”言辞间满是不甘与忧虑,音量不自觉拔高,回荡在大殿之中。
灵体这才转过头,瞥了执法者一眼,目光古井无波,却让执法者心头一凛,后半截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时代洪流滚滚向前,拘泥于族别,山神界便只剩覆灭一途。”灵体淡淡丢下这句,又看向林易,“林易,既担此重任,往后行事可要慎之又慎,莫负所托。”
林易神色凝重,拱手行礼:“谨遵大人教诲。”执法者见状,虽满心不情愿,也只能暗暗咬牙,盘算着后续再寻机会,与灵体好生商讨这棘手之事。
灵体神色凝重,缓缓抬手,只见它周身淡薄微光猛地一颤,光芒似被一股无形之力迅速抽离,向着掌心汇聚而去——显然是在损耗体内本就所剩不多的灵力。随着灵力的涌动,它五指轻轻一挥,虚空中仿若撕开一道口子,光芒倾泻而出,一幅幅画面徐徐浮现。
众人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那画面中的殿宇巍峨耸立,金砖玉瓦在日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殿内雕梁画栋、仙气氤氲,往来其间的各族生灵,面上皆洋溢着平和喜乐,或是切磋技法、交流心得,或是交易灵物、共赏奇珍,尽显和睦融洽之景,正是往昔蛮神殿的盛世风光。这画面并非普通幻影,而是上古蛮神动用大神通亲自刻画的后世之景,蕴藏着关乎山神界命运走向的惊天秘密,千年来,一直封存于时空夹缝,无人知晓、无人得见。
唯有灵体,因长久寄居在蛮神金身雕像内,受蛮神残留意志恩泽与灵力滋养,才得以窥探这份隐秘。还未等众人从震撼中缓过神来,灵体猛地再次挥手,灵力激荡,画面瞬间天旋地转、风云变色。原本的祥和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疮痍的惨烈景象:山河破碎,烽火连天,焦黑的土地上尸骸遍野,断壁残垣间,伤者的惨叫不绝于耳,滚滚浓烟如恶魔的触手,肆意蔓延至天际,刺鼻的硝烟味仿若扑面而来,直叫人眼眶泛红、心生悲戚。这般极具冲击力的对比,瞬间攥紧了在场众人的心,也让他们彻底明白了局势的严峻。
灵体目光紧锁林易,沉声道:“在你之前历经的考验内,你能将风、雷、水、火四种不同的元素掌控并融合,此等天赋与大毅力,纵观各族,鲜有人及。这般卓绝表现,已然证明你绝非池中之物。唯有你,才有能力融合蛮神斧之力,解开尘封古法,往后也必将寻得各族共生之法,改写这既定宿命。否则,这片天地将永陷战乱,万劫不复。”
林易攥紧手中蛮神斧,神色凝重,重重点头:“既担此重任,林易定不负所托。”周遭众人闻言,神色各异,心中暗自盘算,未来之路迷雾重重,变数横生,却也只能拭目以待。
魔渊深处,幽森的气息仿若黏稠的墨汁,肆意翻涌、弥漫,将一切都染得漆黑压抑。那一方被诡异符文层层禁锢的血池,更是魔渊禁地,池中血水咕噜翻腾,仿若一头头择人而噬的恶兽,散发出刺鼻腥味。
血池之中,囚禁着一名人族男子,他本是山下小村落里普通的修仙者,有着一腔热血与不凡天赋,一心只想斩妖除魔、护佑苍生,却不慎落入魔主精心布置的陷阱,沦为阶下囚,被封禁在此已有数月之久。魔主忌惮人族的谋略与层出不穷的法宝,抓他来便是当作备用“容器”,预备关键时派上用场。
此刻,男子气息奄奄,灵力被封禁符文死死压制,虚弱到了极点。魔主那丝狡黠残魂,恰似一缕幽暗中生出的邪佞黑烟,在魔渊诡异力量的裹挟下,缓缓朝他逼近。魔主残魂先是围着男子盘旋几周,细细打量,确认男子灵魂已萎靡不振、反抗之力微乎其微后,猛地发难,如饿狼扑食般,“嗖”地一下,精准地朝着男子眉心钻去。
男子身躯陡然一僵,双眼圆睁,眼球因极度痛苦而凸出眼眶,脸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扭曲,牙缝间挤出痛苦的嘶吼,那声音凄厉沙哑,划破魔渊死寂,惊得周遭魔蝠簌簌乱飞。他双手握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汩汩流出,却浑然不觉疼痛,满心满眼只剩与魔主残魂的拼死抗争。
“滚出我的身体!你们魔族作恶多端,今日休想称心!”男子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狠话。尽管灵力被封,他仍凭借着顽强意志,在识海深处凝聚起微弱光芒,化作一道摇摇欲坠的防线,抵御魔主残魂的侵蚀。魔主残魂见状,发出阵阵桀桀怪笑:“不知死活的东西,没了灵力还妄图顽抗,乖乖受死吧!”说罢,幻化成无数尖锐的黑色利刺,暴雨般疯狂刺向男子的灵魂防线。
男子只觉脑袋仿若要炸裂开来,每一下冲击都带来钻心剧痛,灵魂像是被重锤反复捶打。他死死抱住脑袋,身体弓成虾米状,在血池中剧烈翻滚,溅起大片血水。血水灌入口鼻,呛得他咳嗽连连,可他无暇顾及,眼神中满是决绝与坚毅,誓要守住最后一丝清明。
但长时间的囚禁折磨,早已耗尽男子的心力与体力,灵魂防线脆弱得不堪一击。魔主残魂瞅准破绽,汇聚全身邪力,化作一股磅礴的黑色洪流,轰然冲破防线,瞬间将男子的灵魂光芒吞噬、碾碎。男子瞪大双眼,眼中光芒渐渐黯淡,直至空洞无神,四肢无力地耷拉下去,彻底没了动静。
半晌过后,魔主才缓缓稳住身形,眸中幽光闪烁,却难掩虚弱,身形晃了几晃才勉强站稳。他仰头望天,心中暗恨:“可恶,此番栽在人族手里,元气大伤,还落得这般下场。不过无妨,待我恢复,定要血洗诸族,让这山神界沦为魔族的炼狱!”狠话出口,魔渊内风声呼啸,似在迎合他的滔天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