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牛皮大帐像无数火蝶纷飞,照见二十步外几个杂役打扮的人影——他们泼水的动作看似慌乱,水桶却总往粮草垛方向倾斜。
杜城接刀的瞬间瞳孔微缩。
刀柄内侧的云雷纹在掌心烙出凹凸触感,当残缺虎符与他手中兵符相碰时,暗藏的机关簧片发出“咔”的轻响。
“军械监有鬼。”横刀出鞘斩落三支流箭,杜城的声音混着金铁交鸣声传来:“这枚假符能调动西大营三千骑兵!”
沈翊正要答话,忽见粮仓阴影里寒光连闪。
五个“杂役”撕去外袍露出玄铁软甲,淬毒的峨眉刺直取守粮士兵咽喉。
他抄起地上弓弩凌空跃起,三支连珠箭穿透最近三人的琵琶骨,染血的箭镞钉进松木粮垛,尾羽仍在震颤。
“他们的目标不是主帐!”沈翊踹翻偷袭者,沾血的官靴踏住那人后颈:“火箭是幌子,东南角水井!”
仿佛印证他的判断,地面忽然传来闷雷般的震动。
二十匹战马自东南矮坡冲下,马鞍两侧挂着鼓胀的皮囊。
杜城劈手夺过亲卫的穿云弓,雕翎箭带着火星划过夜空,精准射穿领头马匹的右眼。
惊马嘶鸣着栽倒,皮囊破裂时溅出的却不是水。
淡黄色粉末随风飘散,触到未熄的火星瞬间爆开,将后续七匹战马化作火球。
沈翊的玉冠被热浪掀飞,散落的长发扫过浸透火油的地面,险些燎着发尾。
“是磷粉。”他扯下披风扑打蔓延的火线,声音却比冰刃更冷:“能在中原搞到这么多军用磷粉的,除了兵部尚书...”
“还有掌着五城兵马司的靖安侯。”杜城斩断粮垛绳索,任由粟米倾泻压灭火焰。
染血的刀尖挑起地上半枚箭簇,借着火光显出陇西玄甲军特有的鹰喙纹:“但这里混着西疆的毒蝎和陇西的箭,倒像是...”
两人目光在半空相撞,同时吐出那个禁忌的名字:“宁王。”
杜城的脸色愈发阴沉,他一脚踢开脚边的残骸,声音中满是愤怒与笃定:“宁王一直不满陛下削减他的封地,这些年在自己的属地招兵买马,扩充势力,早有不臣之心。他与南疆勾结,之前就有眼线传过风声,只是一直没有确凿证据。”
沈翊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沉思道:“南疆死士的出现,证实了这个传闻。还有这虎符,西大营是京城西边的重要防线,宁王一直对西大营的兵权垂涎三尺,这假虎符明显是冲着西大营的三千骑兵去的,想借此打乱京城的防御部署。”
暗红色血沫突然从四面八方喷溅而来。
六个被俘的敌兵同时咬破毒囊,有个年轻士兵躲避不及,沾到毒血的右手瞬间溃烂见骨。
沈翊撕开衣摆缠住伤员小臂,转头看见杜城站在满地尸骸中,月光为他染血的铠甲镀上银边。
“清点伤亡,把虎符残片八百里加急送进御史台。”将军甩去刀上血珠,忽然扯动嘴角:“听说宁王府昨夜走了水,烧毁半座藏书楼?”
沈翊正在包扎的手微微一顿。
他想起三日前在兵部看到的水患奏报,宁王封地明明在北方,却请求调拨江南的治水官——那些精通地道的匠人,足够在皇都地下挖出新的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