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老哞扬起鞭子甩了个响,叹息一声:“哎,毕竟是十几条人命,最后盐帮帮主上报府衙,府尹大人最后只给当成逃奴胡乱判决了事。”
宋瑾默然。
阶层壁垒分明的古代,无论乱世盛世最底层人也都是命如草芥。
轻寒虽说家学渊源,自己就是镖局里长大的,可是却不大了解这些江湖上的事情,说了一句十分天真无邪的话:“不是都说漕盐两帮势力堪比县衙,丢了那许多弟兄,府尹胡乱判案,盐帮帮主肯定不会答允吧?”
牛老哞再次叹息一声:“毕竟是州府的父母官,盐帮再大也不敢不给府尹大人脸面,只得忍气吞声认了。”
“他哪里是认了,恐怕暗地里还要给府尹送一份大礼呢。”宋瑾语带嘲讽,似是自言自语。
“哼,那这盐帮帮主就是个软蛋!”轻寒觉得他若是盐帮帮主,定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那么多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总要查个来龙去脉吧?
“软蛋可做不得盐帮帮主。”漕帮倒还好说,盐帮在有些朝代那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敢暗戳戳跟国家叫板的一股势力。
“咱们镖局的弟兄若是在押镖路上出了岔子死了人,镖局都如何处理?”
“丧葬费用全包,再按此人生前月例银子数额一次性给足十年。”牛老哞觉得他们四海镖局简直就是最好的地方,虽说出门走镖也有些危险,但是享受的待遇和危险比起来就可以忽略了。
“盐帮若是死人,听闻要给二百两银子赔偿,还要安顿好未亡人。”也正是因为“存殁皆可安”这一句承诺,盐帮老大的话才能在很多时候比地方官还要管用。
牛老哞暗地里撇撇嘴,四海镖局不用死也可以安排好家人,只要工作超过两年就给安排住所,工作超过十五年等到将来老了什么都不做还能领养老钱,哪里及得上他们四海镖局的待遇?
“十几条人命就是三千多两银子,再加上还要安顿十几户拖家带口的人家,盐帮岂不成了善堂?”
轻寒不懂江湖险恶,却知人心险恶,顿时恍然大悟:“只要附和府尹的说法,那十多个人成了逃奴,盐帮不但丁点银子不花,甚至还可以跟那些死者的家人追讨赔偿丢失货物的损失。”
真缺德啊!
牛老哞也是在轻寒的提示里才弄清楚小少爷之前话里的意思,茅塞顿开之余也对车里坐着的小东家有了些钦佩,怪不得长得如此瘦小,原来把他老牛长胳膊长肉的劲头,都使在脑袋里那九曲十八弯上,难怪人家是东家,而他就是个赶大车的。
其实宋瑾还有更深一层的思虑,她觉得盐帮未必就真舍不得区区千两抚恤金,而是不想得罪令得这些人失踪的背后元凶。
盐帮主要是贩运私盐,掳走或杀死那些人的罪魁祸首根本没动他们运送的物资,可见人家对盐并没有任何兴趣,威胁不到他的生意,那他又何必去得罪一股或许根本惹不起的势力,只为了几个死人强出头?
甚至盐帮帮主和府尹意向达成统一,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糊里糊涂了结此事,省却一桩大麻烦。
当然这些事她也没必要去掰开揉碎跟一个车夫和丫头讲,讲了也没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