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踏进,他在犹豫,他在挣扎。
他想起年少的风餐露宿、冷嘲热讽,自己为了活,偷过东西,翻过垃圾,甚至杀过人。
可……自从遇到了主公他们,他不再挨饿,不再挨冻,甚至可以说是……
有了家。
一个四处流浪的人,好不容易有个温馨的归宿。
他能抛弃吗?
是不能的。
这个答案一经答出,他有些颓废地跪在地上。
可如今……他能回去吗?
主公他……
“你走了,我苏琼这辈子都瞧不起你。”
会瞧得起……作为逃兵的他吗?
不对,我其实……
比起在意这个,更在意……他们会不会活着。
他清楚知道这不是原来的他,但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他也曾觉得自家将军,蠢得要死,对那个叫做主公的人死忠,任他差遣,叫他去死都心甘情愿的。
但后来,自家将军虽是个世俗观念基本为零的人,但偏偏他是最容易跟他人处好关系的,怎么说?他看似离谱的举动,皆是想要亲近你的意思。
这是一种单纯的真挚。
因为他,天苍与狼处成了家人。
而主公呢?
他太过温柔,一举一动,皆是为了他人着想,不知不觉就成了他的人。
少年不禁揉乱了自己的头发,有些烦闷,瘫坐在地面上,仰头长叹一声。
他决定……
还是回去。
就算被主公其他人瞧不起也好,还是被他们赶出去也好。
这都是他自找的。
想此,他站起来,转了身,还是回去了。
可没想到,不远处的草丛发出细小的声响,让准备离开的慕怀顿时变得警惕,当即拔出了匕首,低身,默默上前。
……
另一边的苏琼则杀红了眼,挥的剑断了,又舞起了枪,枪断了,又拉满了弓,弓断了,就直接运功踢碎他人的头骨。
可偏偏这样的怪物,也只是些许挂彩而已。
敌军皆露惊惧。
可除了那如同修罗降世的苏琼周围的尸山血海,亦有桓凌如疯狼一般凶狠残暴,尸块遍地。
看到这些,他们突然有些放弃生的念头,手中的武器越发拿不住。
注意力都放在那两个煞星,未曾在意胜利近在咫尺。
苏琼明白,这场战斗,几乎没有任何意义,她如今的所为只不过是不断拖延时间。
当他们开始有人克服对他们的恐惧时,必是无解之局。
但长时间的厮杀,并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尽管她都是一招制敌,但……真的耗不住。
世有百般诸难事,何不放下重头来?
这只是一个念头,仅仅闪过一瞬,就被周边的血腥味和痛叫声,拉了回来。
少年突然意识到什么,停了手,身边的人也因此谨慎,默默退开,却也在无形中包围了少年。
苏琼看着自己满地的血迹,众人惊恐的神色,有些晃神,心中复杂起来。
忽的,她注意到一道怀着敌意的视线,甩头看去。
是一个穿着甲胄的男人,轻笑看着自己,那人挥挥手,似在与自己打着招呼。
那人笑道“鬼面人,你我相识一场,何不打个照面?”
话落,他掷出两枚飞镖,直击苏琼面门。
少年轻巧躲过,却不料那人直接飞扑至自己的面前,抬手就将鬼面摘取。
苏琼一惊,立马退后几步。
陈叔云看了一眼手中的鬼面,轻笑一声,却在抬头看到少年真实容颜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与无措。
他笑了,“未曾想……这鬼面之下竟是这般神仙模样。”
“我这不好男色的,都有些心动了。”
苏琼听言,眉头紧皱,对这段话十敏感。
她没做声,而是直接踢起地上的银剑,握剑一挽,携着那凌厉的剑风,直直冲上。
陈叔云见这气势,赶忙躲开,却不料,少年手中的剑一侧,迅速横劈过来。
他咬了牙,赶忙握住了剑身,任利刃嵌入血肉之中,接着微运内力,折剑退开。
苏琼对他这般不顾自己受伤的举动,有些惊讶,心里对这人的认识又有了些新高度。
陈叔云微微咬牙,勉笑道“不知这位公子该怎么称呼你?”
苏琼意识到这人的武功不浅以及比耐力自己比不过的现实后,扔了断剑,退后几步,冷声道“你想知道我名字?”
少年声音清朗似珠玉坠地,语气轻狂不屑,与他那猎猎红衣相称万分。
此等此景,让陈叔云对这少年更加感兴趣了。
陈叔云也算是回到了世家子弟的样子,风度翩翩道“自然,公子气度不凡,相识一场,陈某也不亏。”
苏琼见此,不禁轻笑,也算是气得有些无语,默默将凌乱的头发往后撩去,心想,这人模狗样的东西在装什么啊?
少年微整衣衫,缓缓抬眸,眼神如未被驯服的百兽之王威严压迫、桀骜轻狂,恰值风沙轻吹,红衣微动,如那夜间野火那般,烧不尽,扑不灭。
他轻蔑一笑。
“凉苏人士,苏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