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翠山马场往北,六七里路程外,一座书院村静静卧着。
从远处眺望,只见一片错落的石屋,被荒草与野花簇拥。通往村子的小路,早已被肆意疯长的野草侵占,只隐隐约约能辨出些痕迹。
早年,一位书生在此地的清泉边,亲手用大小不一的石块,精心垒砌起一座小院。院内几间屋子,木窗虽已破旧,却依旧保留着往昔的模样。
因为专门教孩童开蒙识字,所以这“书院村”的名号也由此传开,久而久之,村子最初的名字便被人们遗忘了干净。
此刻,村子中的人都已经逃荒四散,整个村子也在风雨中荒废了。
时迁带着一群年轻的斥候学徒,踏入这片寂静之地。他们小心翼翼地前行,脚下的落叶枯枝发出“嘎吱”声响。
时迁眉头微皱,目光如炬,仔细打量着每一处角落。
只见石屋的门大多半掩着,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发出“吱呀”的声音。屋内蛛网纵横,尘土厚积,看着便透出一股沧桑感。
时迁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快步走到姜齐身旁,单膝跪地,恭敬说道:“郎君,这地方看样子,空了怕是得有四五年。好在房子大多是石头垒砌的,墙体还算结实,收拾起来倒也不算太费劲。咱们把这些蛛网灰尘清理清理,再修缮下门窗,便能派上用场。”
“辛苦了。”姜齐伸手,托起了时迁,旋即转过身子,目光投向跟在自己身后的一众书生。
此一众书生,皆为郓州本土的读书人,然数度赴考,皆名落孙山,无奈之下,只得黯然还乡,各自谋求生计,艰难维生。
有的在私塾里当个先生,教孩童识字;有的帮着商贾人家记账;还有的靠着给人代写书信,赚些微薄银钱。
此刻,被姜齐一声招呼聚集在此,他们心里七上八下,战战兢兢。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满是疑惑与惶恐,实在猜不透这位在郓州威名赫赫的“飞熊”,找自己究竟有何要事相托。
也不知从何时起,在郓州这片土地上,姜齐多了个 “飞熊” 的诨号。
这诨号与江湖好汉们那些打打杀杀的名号不同,它最初竟是从一众读书人口中喊出来的。
起初,是几个落第书生在酒馆里谈论时事,提及姜齐的种种作为,有人有感而发,说姜齐姓姜,又在齐地发达,仿佛是商周之时的齐国君姜子牙复生一般!这说法一经传出,便在读书人中间迅速传开,“飞熊”之名,也渐渐在郓州叫响。
“诸位,”姜齐目光扫过眼前这四十多位在当地名声尚可的书生,神色诚恳,缓缓开口,“不知在场有谁愿意为咱梁山出份力的?”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书生们听闻此言,原本还带着些许好奇与忐忑的神情,刹那间凝固,紧接着,一个个脑袋像是被重负压下,纷纷低垂。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虽说眼下生活窘迫,过得紧巴巴的,可每个人心底都还藏着一丝对科举高中的期盼。
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青云之路,可一旦踏入梁山,卷入这草莽江湖,莫说往后的仕途没影了,就连一直珍视的清白名声,也会如同被墨汁浸染,再难洗净,之前的寒窗苦读,彻底付诸东流。
一时间,现场陷入一片死寂,唯有偶尔传来的几声微风吹动衣角的簌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