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靖南侯夫人,是乾国埋藏在我大燕最深的一颗棋子,是埋下二十年,从未联系也从未启动的一颗棋子。”
听到这里,
田无镜微微抬起头。
“我收到这封信后,没有声张,说句心里话,密谍司,名义上归我统领,但我从不做俗务,都是交给魏忠河他们在做。
且不管她是不是银甲卫,就算她是,既然她肚子里怀着你的孩子,万事,都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再说,那是你田无镜的孩子,是你田家的血脉。
这也是我一直落脚天虎山未曾下山入城的另一个原因。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我没下山,她却上山了。
她选择在这个时候死,是为了什么,你应该知道,只能说,她选了一个好时候,其余的,我也不想多说。”
说完,
薛义转过身,
看着上山的台阶,
眼里,满满的都是年幼时的自己上山时的身影。
田无镜还是没说话。
良久,
背对着田无镜的薛义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道:
“你是信不过我说的话,还是信不过………”
薛义张开双臂,其身上,隐约间有一层淡淡的蓝雾升腾而起,
“无镜,我知你心里苦,也晓你心中怒,你要一个交代,我就给你一个交代,这座天虎山,以及我自己,都是给你的交代。
整件事,我唯一的遗憾,就是当她上山时,我猜出她要做什么,怕到时候这盆脏水泼得太深,我就没下山去接她。
若是当时我下山了,她,应该能走得更安详一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修行者一生所求,无非逆天改命,但纵你惊才艳艳,到头来终究一朵镜中花,一轮水中月。
李梁亭幼年天赋超绝,却因受伤一生不得踏入武者大道
陛下雄才大略,却在这时天不假年
一皇二侯,无论哪个,单独留一世,都是枭雄霸业之姿,
你田无镜,不也是孤家寡人的命么?
但陛下不信命,李梁亭也不信命,你也不信命,只是不管你信不信,命,都在这里!
一皇二侯,是我大燕之幸,却又是你们三人之不幸!”
蓝色的火焰,开始在薛义身上燃烧,他在,强行兵解。
“我薛义,无大德无大才,却得两代君王垂青,以燕鼎助我修炼,以国运伴我修行。
去年冬天,
藏夫子于燕京城外斩我大燕龙脉,
陛下不信气运之说,因为陛下是天子,我大燕的皇帝,必然得有这番霸气!
薛义不才,
今日将体内所截流之燕鼎之气,连带着这天虎山百年道统,再送燕鼎!
愿我大燕,开万世基业!
愿我陛下,愿我大燕二侯,福泽绵延!”
火光,顿时升腾而起,于火光之中,薛义的身影开始变得越来越虚幻。
山顶上的道观,在此时也燃起了火油,诸多天虎道弟子自投大火之中选择自我了结。
薛义转过身,
最后看着田无镜,
“田无镜,谁又不能死,谁又死不得,谁又比谁轻松,谁又比不得谁苦!”
于火光之中,
田无镜穿过了薛义那已经近乎透明的身体,
他开始上阶梯,
一步一步地走,
他走上了山脚,
他走到了山腰,
他走入了那座凉亭。
凉亭内,清风徐来。
恍惚间,
田无镜似乎看见一个女人的身影,
她也站在这亭子中,她拿着剑,
她将剑,刺入自己的身体。
清风之中,似乎传来她当日的轻声呢喃:
“侯爷,妾身没想骗你………”
田无镜的手,抚摸着凉亭中的柱子,似乎在这上头,还残留着她后背靠在这里时的余温。
“傻不傻,
你是乾人又如何,
我一个自灭满门的魔头,
又怎会嫌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