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米酒暖暖地滑进胃里,在这梅雨时节似乎也一并把恼人的湿热粘腻也化完了,酒在桌上煮着,沸腾的热水咕噜噜冒着泡,顺着嘀嗒嘀嗒的雨声,交汇成新的乐曲。
雨路湿滑,就算是再急也不宜出行,林青在客栈沐浴更衣,她认床,辗转半夜才入睡。谁知道睡到半夜就听到轰隆轰隆的震天响,起初以为是扰人的天雷并不以为意,直到屋外脚步声渐杂,林青才宛如惊醒一般翻身起来,扯过外衫披在身上,推开门随手抓住一个慌张乱窜的客人。
“发生了什么事?”
被抓得的人连连摇头,眼神中带着明晃晃的惊慌:“倭寇又打进县里了!”
倭寇,哪里有什么倭寇,林青连连摇头,松开了手,竟然有种时光错乱之感。
她逆着人流快走几步,扯开了西边的大门,鸟兽惊散,沙石飞起,停顿了一阵又传来几声地动山摇的轰炸声,倒是让她联想起现代拆迁队炸楼的气势来。
林青越看眉头拧得越紧,想起今天打探的周边地形,心里陡然一惊。
“不好,隧道塌了!”
话还未落下,人就已经拼命地往反方向跑,她记忆很好,依稀记得几个月前来的时候那隧道旁边还有几处不愿意搬走的农家,还有尚且咿呀学语的孩童。
林青到的时候,塌方的隧道旁已经围满了人,指着中央指指点点,周围的村舍未被波及,林青松了一口气。
“放开我,放开我,我孩子还在里头啊,我的孩子,我未满月的孩子!!”
一个妇女满脸泪痕刚,拼了命要往隧道里冲,乡亲们拦住她,倒被她一阵撕咬乱踢。
“啪!”一阵巴掌声响起,妇女被掴到了地上,雨后灰黄的泥水一下子就沾湿了头发。
“嘶,疯婆子,自己不守妇道天天和自己丈夫闹,现在好了,老天爷替你把人都收走了,扫把星!活该一辈子守寡!”
周围人群议论起来,倒是再也没有人去扶地上的人。
人群中突然冲进来两个步履蹒跚的老人,皱纹满布的脸上带着泪水和凶狠的恨意,抓起地上妇女的头发就往泥水里砸。
“你这个贱女人,扫把星!当初就不该让你进我家的门!你还我儿子还我孙子啊!我苦命的儿啊!”
老人的力气有限,也把妇女的半边脸都砸出血来,泥水混着血水,看起来分在狰狞。
林青有些于心不忍,转眼瞥见那人灰暗的眼神,心里暗道一声不好,人却没拦住。
“砰!”的一声响,血花便在隧道旁被挤压的落石上炸开了,刚生产完还没恢复的身子如同风中落叶,渺无声息地落于尘土中。
寂静的雨夜再无声响,直到东方露出了一点鱼肚白,才有人发出叹息。
“造孽,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