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莱尔但笑不语。

一层一层蔚蓝渐变色的天空，一朵一朵露珠清晰可见的大红玫瑰，一根一根迎风摆动的细小绒毛，画画的人精益求精，把每一个细节处理到位。

黑羽从蔚蓝的天空中根根飘落，德华低头轻吻刚摘的玫瑰，冷淡的眼神中透着温柔，俊美的容颜因唇边微小的弧度越发炫目夺人。

希亚想从画里表达出死亡与新生，红与黑，热情与绝望，天使与恶魔的强烈对比。

然而对一群看脸的吸血鬼来说：关键是脸！

艾美特上下打量德华，啧啧称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看了？”

贾斯帕刚赶到，点头赞同艾美特。

丽丝笑得抱着膝盖窝进沙发，不是贾斯帕抱住她，她恐怕还得在上面翻滚两圈。

“哈哈哈，德华，你该庆幸你还有一张脸可以看。”

德华黑着脸从面色古怪的罗莎莉手里拿回数位板，瞪了眼丽丝：“你有没有拿其他东西？”

“没有啊。”

丽丝绕着翘起的发尾，和贾斯帕说话，“贾斯帕，待会儿……”

“拿出来。”德华听到丽丝并不掩藏的心声，脸色更黑了，“证件，拿出来。”

“啧啧，”

那一瞬间，丽丝本能地抓住手边的东西，这才带出希亚的证件。

她知道不能保留这烫手山芋，也知道德华要回去一趟还东西，所以想在最后关头再戏弄最近格外有人气的德华一次——出于关心家人的角度。

丽丝从裤子口袋里掏出证件，把硕大的标有“bi”的正面亮出：“德华，你确定知道她是bi后，还要和她交往吗？”

交往？

德华抽回证件，握在手心，卡片的直角尖锐地戳到手心，他没有直接回答：“我们只是同学。”

埃斯梅确实希望德华能找到另一半，然而现在这个女孩的身份太棘手了，让她忧心。

卡莱尔握住埃斯梅的肩膀，在心里对德华说：德华，我们大家知道你一百年才遇到一个听不到心声的人很不容易，作为父亲，我不愿意我的孩子不幸福，但是你真的确定了吗？

德华皱起了眉。

卡莱尔继续道：德华，吸血鬼的情来得迅速，热烈，很多时候在你不知情的时候上了一个人，但我还是希望这一次你能控制自己。她是人，会生病会老会死，而你……

人和吸血鬼是两个不同的物种，注定不会有结果。

德华知道卡莱尔未尽之意，或许是他理解错误，但家人得知希亚身份那一刻的表情和想法全部淋漓尽致地展现在他面前。

艾美特惊讶希亚小小年纪是个bi，罗莎莉不喜欢警察，贾斯帕只注意丽丝并不在乎其他，埃斯梅和卡莱尔诧异之后是担心。

德华自己……他不知道。

把数位板和证件物归原主，德华坐在沙发上，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希亚，有些失神。

一百年第一次遇到一个听不到心声的人，德华承认他很激动，如果可以，他想时时刻刻和她呆在一起，享受从来没有过的宁静。

那一天的德语课，同一个教室里包括老师还有人，而他奇异地心里一片平和，什么都没听到。

后来德华想过，那时候应该是因为他集中全部注意力去听她的心声而忽略其他的缘故。

事实证明，并不是所有时间都听不到希亚的心声。

然而……她像是磁铁的负极，当靠近她成了一种无法违背的本能，德华分不出其中到底是好奇居多，还是宁静居多，亦或者是那个他最不敢想的可能。

“林、希亚。”

德华用并不地道的轻轻地念着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吹起大风，冰冷的风穿过没关的窗户，带来急速骤降的温度。

睡梦中的希亚缩了起来，无意识地转个身，用背部对着风吹来的方向。

德华关上窗户拉好窗帘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个问题：以她敏锐的洞察力，万一发现了呢？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天蒙蒙亮的时候，大雨还没歇，德华犹豫着，依然关上了窗。

一个小时后，希亚醒了。

门没动，数位板被动过，放在包上的工作证放在数位板的旁边，临睡前没关的窗户关上了，半夜下的雨没有打湿一丁点窗帘。

所以……“美利坚田螺姑娘？”

脑子还没清醒的希亚有点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