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赵廷隐的眼力一向过人,借着明亮的烛火,他看得很清楚,李中易的胸前,可谓是伤痕累累,尤其那道长达半尺的刀疤,简直令人触目惊心。
以赵廷隐的战斗经验,只须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那道刀伤只要再深那么一点点,就会要了李中易的小命。
孟昶直勾勾地盯着李中易的胸前,好半晌才感叹道:“李卿真是大大的忠臣。”
”“
“噔噔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孟昶居然从御座上跑了下来,快步走到李中易的身前,抬手抚摸着他胸前那道最深的伤疤,深情的问他,“这是哪一战留下的?”
“回陛下,这是夜袭野狐岭的周军,微臣在砍杀敌将的时候,一时不慎,被装死之敌军偷袭所致。”李中易也没料到孟昶居然会如此的八卦,亲自跑来看他的刀伤。
这些伤疤全是李中易让王大虎故意造的假伤,本来是想欺骗李廷圭那个老货的,却没料到孟昶居然亲自跑下来抚摸伤疤。
李中易心里难免有些紧张,面上却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忠臣呐!那这一道伤痕,又是哪一战?”孟昶摸一条伤痕,就要问李中易是哪一战所伤。
君臣二人这么一问一答,在场的两府老油条们,哪里还不明白,陛下这是要重赏李中易啊!
身为首相的权臣张业,眼珠子转了转,当即出头振臂高呼,“陛下,李中易劳苦功高,老臣以为可以赐爵开国男。”
赵廷隐听了这话,不由暗暗冷笑不已,就在刚才,张业伙同知枢密院事王昭远等人,一直苦劝孟昶,大军新败,不宜重赏李某。
“陛下,臣以为不仅应赏侯爵,还要给李某一支兵马,命其悉心操练,来日可为国效大力。千金市马骨,以此激励前方将士们,各个用心杀敌立功。”
“哎呀,万万不可”
“我大蜀刚刚丢了大片河山,怎可单赏李某呢?”
“国之名器,怎么可以擅封呢?”
“陛下,有功不赏,赏罚不明,何以治军?”
“”
整个太极宫上,两府的宰相枢使们,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箭,互不相让。
孟昶心里非常不痛快,他这个皇帝,想办点舒心的事,怎么就这么难呢?
最后,孟昶经过权衡,选择了折衷的方案,加封孟仁毅为夔王,领左右金吾卫都指挥使。
与此同时,孟昶硬顶住张业的压力,楞是加封李中易为“双流县开国子”。
这蜀国的爵位,继承唐制,一共分为九等,王、郡王、国公、郡公、县公、侯、伯、子、男,其中后六个爵位均要加上开国两个字。
由于开国县子是正五品上的爵位,所以,即日起,李某人已经有资格穿浅绯红色官袍,并且有资格上殿参加常朝。
当然了,一般情况下,参加常朝讨论的是,大多是有差遣的实任官。
对于孟仁毅的王爵和官职,宰相和枢使们都没敢多说什么,那毕竟是皇帝的亲弟弟。
可是,当讨论到提拔李中易做什么官的时候,宰相和枢使们众说纷纭,意见泾渭分明,各走极端。
这些当权派吵得不亦乐乎,作为当事人的李中易却象没事人一样,闲在一旁看热闹,瞧笑话。
李中易心想,都吵个毛线,等宋军一到成都,就算是封老子一个王爷,也变成了伪王,完全不被认可。
这一次,赵廷隐一系的人马,据理力争,寸步不让,硬是要举荐李中易独掌一军。
“陛下,若令李某单掌一军,老臣请辞首相之职。”张业一直担心有人分了他手上的军权,见孟昶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他索性使出杀手锏,狠狠的将了孟昶一军。
孟昶心里气急,却又担心和张业的一帮人撕破了脸,局势将一发不可收拾。
这时,孟仁毅接到了李中易的眼色,他略微琢磨了一下,基于对李中易个性的了解,他索性出班建议说:“皇兄,臣弟以为,不如命李某为殿中少监,权知宫中诸杂事。
孟仁毅当然要维护自家人了。
见张业的跋扈至此,将孟昶气得不轻,孟仁毅索性抬高了好几个台阶的价码,既帮了皇兄出口恶气,又拉拔着李中易享受到高官厚禄,可以继续快活逍遥。
“准了。”孟昶暗暗对张业动了杀机,也就顺着孟仁毅搭过来的梯子,一溜到底,当即应允。
张业眨了眨眼睛,他虽然觉得孟仁毅的建议非常过分,不过,只要李某人不掌握军权,他其实也不一定非要让孟昶下不来台。
就在张业犹豫不决的时候,赵廷隐马上躬身说:“臣谨遵圣命。”
“臣等奉诏。”赵廷隐一系的人马,纷纷躬身领命。
见众人都望着他,张业也不是笨蛋,反正李中易就算当上了殿中少监,也只是个干拿俸禄而没有兵权的闲官罢了,何必为此和孟昶闹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