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宸,你我之间,本无需如此客气。”
朱仪笑着回了一句,自己与沈忆宸是事实上的兄弟关系,而且还是在成国公府府内,礼数周全的却如同外人。
甚至是某些外人,都还不如沈忆宸规矩,越是这样流于形式,反倒意味着双方愈发陌生隔阂。
“不知大公子夜晚到来所为何事?”
沈忆宸并没有接这句话,虽然到目前为止朱仪表现的都很有大哥风范,但是公侯子弟仅仅看表面来评判一个人,那也太天真了一点。
没有绝对的信任之前,他宁愿与朱仪保持一点距离为好。
“也没什么大事,今日乡试首场,我过来想看看你状态如何。”
“还好。”
“今日考题可有为难之处?”
“没有。”
“那可有需要帮助之处?”
“亦未有。”
接连几句对话下来,朱仪也能感受到沈忆宸并没有多少聊下去的意思。
“其实今日过来,除了关切乡试外,还有一件事情准备告知你。我不日将跟随靖远伯王骥,前往延绥、宁夏、甘肃诸边巡视防务。”
朱仪嘴中的延绥、宁夏、甘肃等地,就是著名的明朝九边地区。
相比较明朝末期勋戚成为了吉祥物,勋戚子弟更是成为了废物。此时土木堡事变还未发生,当年那些因为奉天靖难封爵的初代勋戚都还没有死绝,整体依然称得上武风强悍。
像朱仪这般不出意外将稳定袭爵的嫡长子,是不会走什么文官之路的。早早就被蒙荫在五军都督府任职,以便熟悉军务,为将来袭爵做好准备。
另外别看朱仪谈吐不似成国公朱勇那般简单粗暴,更类似于文人风气,实际上根据《明孝宗实录记载,他在天顺年间跟诸位武臣在内苑比试骑射,能跃马射击两发皆中。
这种骑射水准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足以看出朱仪的武功属实不弱,二代勋戚继承人还未完全堕落。
至于靖远伯王骥,那更称得上是明代的传奇人物,文官出身领军打了三次麓川之战,最终以军功被封了爵位。
硬生生把“封侯拜将”这个成语词汇,在现实中达成了。
“听闻陕西州县数月不雨,民众日子过得很艰难,出现了许多劫掠亡命徒。还望大公子到了诸边后,能上奏天子赈灾抚民,以百姓为重。”
关于私事什么的,沈忆宸并不想跟朱仪多言,但事关大义公事,他必然会把个人恩怨给放在一边。
“噢,镇守陕西右都御史陈镒奏章,五日前才抵达京师,忆宸你居然消息如此灵通,就已经得知了西北现状?”
靖远伯王骥这次巡边,就是为了陕西大旱而去的,结果没想到沈忆宸都已经得知消息了,朱仪属实有些惊讶。
啊?
听到朱仪这么一说,沈忆宸也愣了,他只是在记忆中正统九年陕西发生了大旱。加上之前在镇江府见过流民的惨状,西边这种边疆贫瘠之地,遭灾只会比江南更惨。
所以于心不忍之下,才会提醒朱仪一嘴,结果忘记了古代消息传播远没有现代便捷,朝廷都才刚刚收到大旱的灾情奏章。
“那日我刚好拜访了周大人,他悲天悯人提及了陕西大旱之事。”
还好沈忆宸反应够快,立马把消息来源推到了周叙的身上。
对于这段时间沈忆宸时常去周叙府上的事情,朱仪他也是知道的,所以点了点头并未多想。
“对了还有一事我想你也应该知道。”
“大公子请说。”
“我收到家书,母亲大人已经带着二弟,乘船前往京师为来年的会试春闱做准备,到时候你们可能会相见。”
说完之后,朱仪脸上有着一丝犹豫神情,继而补充道:“忆宸,母亲大人与二弟心胸比较狭隘,与他们相处你要始终掌握分寸。”
朱仪嘴中的母亲大人,自然不会是他的生母,而是成国公的继室林夫人。
也就是说朱佶跟他妈两个人,将很快来到京师的成国公府,到时候沈忆宸相当于跟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
对于这位后妈跟弟弟的性格,朱仪可谓无比清楚,并且从小他们就对沈忆宸母子有所敌视。所以提前打个招呼,让沈忆宸有些心理准备,到时候免得被刁难。
听到这话,沈忆宸只是嘴角淡淡一笑,本以为朱仪今夜到访是个不速之客,没想到真正的不速之客还在后面。
家书从应天到京师至少也得一个月,朱仪现在收到,也就意味着林氏母子二人,最早七月就已经出发了。
提前到七月出发赶考明年的春闱,理论上是合乎逻辑的,不过沈忆宸有种感觉,这恐怕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