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溯焦虑地说道:“表弟,看来张路遥是破釜沉舟了,水师可以不卖他的面子,如果是这次随船而来的金炎的人呢?毕竟金炎是太子太师,定要用太子压水师呢?假使张路遥真的借了两万石,我们买的那些粮食岂不要血本无归了?不如乘现在价高,还是尽快出手吧,以后粮价只会越来越低,不消半月,又要回到十几文一斤了。”
项琛也彻底没了方向,道:“是啊,反正张路遥他们私自挪用官粮已是死罪,我们好歹先将自己垫的银子收回来,你这打探消息,一来一回的怎么也得半个时辰,那时张路遥在城内的四千石又要卖空了。”
此时那些手上早已没有银两的黑帮弟子纷纷前来请示该如何行事,又说好些先前想乘机囤粮涨价的人已经在城中各处抛售粮食。
陈溯和项琛也是一再催促陈沿早作定夺。见陈沿呆坐无语,项琛只得自己吩咐下去,开始在城中以五十文一斤的价格出手。可是不一会,又有人不断来报,粮价正在飞速下降,一开始私售的人以四十几文一斤出售,到后来包括官府粮摊在内,不断降价,刚到午时,米价已经到了二十五文一斤。
“砰”地一声,项琛一拍桌子,哀号一声:“二十文也要卖!”巨大的声响让陈沿一个激零,反而在这时冷静下来,让所有人马上停止卖粮,示意陈溯和项琛坐下,然后自己也缓缓坐下,淡淡说道:“两位莫急,看来我们还是小看了张路遥,他还是敢豁出性命去的,不过既然他如此行事,我们只要牢牢抓住他擅动官粮、中饱私囊这一点,就不怕牵不出金炎和太子,只要完成了家里的大事,如果能尽力挽回损失,家里是不会太过计较的。”
项琛插话道:“这么大的损失怎么挽回?我们在江陵城一年的进账都没两万两……”
“听我说完,”陈沿不奈烦地说道:“城中本就没有多少人口,又经过这一日半的售粮,我们要是在城内卖能卖出去多少?一千石?两千石?那顶个屁用啊?事已至此,急又有何用,先等消息,确准张路遥是不是真借到了两万石,莫要上了他的当。”
陈溯问道:“如果真借了两万石,我们怎么办?”
陈沿道:“那就卖给正确的人。水师行为本就不端,再加上官粮亏空了那么多,我想我们退回给他们八千石,他们不敢不要。还有,柳晋安不是要博名声吗?我们可以不要回那八千两,而且还能再借给他一万五千石大米,他不是本来就要捐两万石吗?现在捐是雪中送炭,半个月后再捐那叫锦上添花,现在的一万五千石和半个月后的两万石绝不可同日而语,如果我是柳晋安肯定愿意用两万石新米换那一万多石的陈米,何况还有八千两的好处。这样一来我们又能减少许多损失。甚至和柳家交易还能多出一条人脉!如果办成了,我来向老太爷请赏。”
陈溯道:“我看可行,目前看来损失已不可避免,迟源在我家养伤,我可以把情况先向他透透气,反正我们私自动用银两购粮,目的就是要逼张路遥犯错,真要万事请示肯定是来不及的。”
项琛道:“可能没那么容易,这两日买米动静这么大,陈洋还是他徒弟,他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本来也没想着要分他一杯羹,现在再让他替我们说话比较难。”
陈沿道:“不用管这么多,只是告知一下,反正走脱了白巾盗,他肯定也会把责任往我身上推。我们先别急,再等等城外的消息。”
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去探听城外粮食来源的人回报,各个灾民收容点又开始赈粥了,而且还有不少粮食正运往郊外圆通寺等地,看几处赈灾点囤的粮食,总数肯定超过一万石,而且都是新米,从装米的布袋来看,和昨天进城的米袋一模一样,确实都是从码头上下来的官粮。粮食的运送和看管基本上都由全真教弟子和一些青壮灾民在负责。
陈沿道:“看来张路遥没有说慌,确实向水师借了大批官粮,他自己要寻死,也别怪我手下无情了。”然后对那名来报的捕快说道:“你马上带一些兄弟,再在城中找一批市绅、秀才,分头去各个收容点,偷偷拿一些空布袋回来,也让那些市绅、秀才亲眼看看,到时可能会让他们作证,记得穿常服,别引起别人注意。”
那名捕快领命刚走,去码头上的人也回来了,报告说码头上的官兵和民夫正在整理船只、搬运给养,一个时辰后就会起锚开拔,本想求见水师押运官,被告知在开会议事,不见任何人。
陈沿切齿道:“这帮卑鄙的家伙,明知借出这么多粮食肯定会压下粮价,还敢黑心收我们这么多钱,早晚让他们付出代价!”然后挥退来报的下属,转头对项琛和陈溯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事不宜迟,柳家和我们抬头不见低头见,我就不信他们真敢昧了我们的银子,项先生,你和我马上去丹桂居找柳家的人,表兄,你把情况和迟源先通一下气,如果他问起为何不早说,就说是担心他伤势,不敢擅自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