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娴一句话,吓得司马懿当场呆立在原地,如同一尊石化的凋塑般一动不动。
如果说之前郭嘉暗示司马懿露馅了的时候司马懿还只是坐立不安的怀疑程度,那现在在面前沉娴被一句话点破目的后,司马懿已经是六神无主了。
他甚至连一滴汗都流不出来。
看司马懿这瞬间僵直的反应沉娴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日后心思诡谲的司马懿现在看起来还是个傻白甜啊,装都装的不到位……
二达你跟郭奉孝玩心眼,段位还差了点,再经历个几年的大浪淘沙估计就差不多了,但至少现在不行。
眼瞅着司马懿那惊慌失措的小模样,沉娴抬起手不轻不重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按了按,继续用低沉缓慢的声音问他:“别慌,我只是问问而已,是张儁义派你来的,还是你自己要来?”
司马懿脱口而出:“有、有什么区别吗?”
话刚说完,司马懿就轻轻地倒吸一口凉气,他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但是并没有什么用,沉娴那灵敏的听觉已经将他的反问听得一清二楚了。
不只是沉娴,站在不远处的郭嘉和孙策都听到了,就连从马上翻身而下捧着佩剑给沉娴送过来的陆逊都忍不住乐出了声。
瞅瞅沉娴这话里的坑挖的,司马懿哪怕闭紧嘴巴什么都不说,也比他反问了这一句要强得多,这不是直接承认了他就是来诈降的嘛。
沉娴接过佩剑,曲起中指弹了陆逊一个脑瓜崩,她澹澹地说道:“没规矩。”
陆逊知道沉娴没生气,训他一句也不过是给了司马懿一个面子而已。于是他悄悄吐了吐舌头,规规矩矩地告了罪,得到沉娴允许后就一熘小跑去了郭嘉和孙策的身边看热闹。
“当然有区别。”沉娴主动揭过了刚才的话题,她像是完全没发现司马懿的目的似的,很认真地给他解释:“如果是张儁义派你来的,我就送你回老家,如果是自己要来的,那你就留在这儿吧。”
沉娴发誓她说这段话的时候所有句子取的都是“表面意思”,不存在什么更深层次的引申含义之类的。但司马懿显然不这么想,或许是因为沉娴的语气太平静了,平静的不正常,这才让司马懿在听了沉娴的话后看起来更慌了,他原本还算有点血色的脸都被吓得微微发白。
“主公好凶残,”陆逊瞪圆了眼睛,轻声嘀咕:“她这是要……”
陆逊不敢去惹郭嘉,就戳了戳孙策的胳膊询问,当孙策满脸疑问地看过来时,陆逊抬手一横在自己脖颈边比了个姿势。
“什么啊,”孙策莫名其妙地赏了陆逊一记爆栗:“三妹的意思难道不是说如果诈降这件事是姓司马的那小子主谋,她就把人挖墙脚留下来培养;如果是张儁义主谋,她就把司马仲达送走回家种田去?”
陆逊嫌弃地瞥了孙策一眼,转头看向郭嘉。
郭嘉笑眯眯地点点头:“伯符正解。”
“不会吧?”陆逊有些难以置信,他怎么想都觉得沉娴话里有话。
郭嘉摸了摸陆逊的头,他半真半假地叹道:“世上有三种人,一种是聪明人,一种是老实人,还有一种是自以为聪明的。”
“我是聪明人,”郭嘉毫不谦虚地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指向孙策:“伯符是老实人,至于你嘛……”
郭嘉狡黠的目光从陆逊身上挪开,落在了司马懿泛白的脸上:“至于他嘛,就是自作聪明的那个。”
陆逊撇撇嘴,心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我也说进去了!
“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沉娴没注意司马懿已经很不对劲儿了,她继续说道:“少年,我觉得你很有前提,好好培养一下,假以时日——”
沉娴话音未落,司马懿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沉娴:“……”
“我有那么可怕吗?”沉娴不满地盯着手快将司马懿接住了的孙策,气鼓鼓地问:“我说什么了就把他吓成这样了?”
现在的孩子们心理素质都不行啊。
“你的话有歧义,”郭嘉笑道:“他以为你要杀他,还要株连他全家。”
“我哪有那么凶残!”沉娴颇为无语。
见老大昏过去了,司马懿带来的士兵们群龙无首,开始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孙策冷哼一声,摘下背在背后的银枪耍了个眼花缭乱的枪花,然后他纵马跃到沉娴身前,将长枪向着司马懿手下所在的方向勐地刺出,锋锐的枪头裹挟着强劲的力道破风而过,发出一声沉闷的绵响。
银枪微颤,士兵们登时被孙策的气势震在了原地不敢动一下。
趁着刚才沉娴忽悠司马懿的空档,贾诩早已派人迅速地调集了其他几门的虎贲亲卫来沉娴这边助阵,此时城门大开,三千虎贲士兵们排列整齐尽数而出,眨眼之间便将城楼下团团包围成了铁桶一般。
人群之中沉娴负手而立,她脸上带着很浅的笑容,侧过身朗声道:“远道而来即是客,诸位进来喝杯茶吗?”
司马懿觉得自己只昏迷了一瞬间,但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晚霞已经爬满了半边天空。
沉娴搬了条长凳靠着门框随意而坐,手边被有贴心小棉袄之称的貂蝉摆上了一方小桌,桌上还放着一堆新鲜的时令瓜果和精致的糕点零食,阵阵香味被刚巧路过的微风吹进里屋,晃晃悠悠地飘到了司马懿的鼻子下面。
司马懿不由自主地抽抽鼻翼,嘶,有点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