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飞溅中,天地重新恢复正常。
一个白色人影宛如鬼魅般,呆呆立在坟头。
而造成这一切源头的灯笼,正骇然插在人影头顶上。
红烛仿佛要绽放出最后光华,一滴滴红色液体正如活物般,在那身白衫上迅速蔓延。
如同一副黑白水墨画,被人泼了一桶红色染料……
噗哧轻响,红烛熄灭最后一丝余光。
白色人影却早已变得仿佛自血池里捞出来一般。
它将头上燃尽的灯笼,如同拔草般拔下,头皮甚至发出清脆的撕裂声。
一些腐化的碎纸屑,在空中划出诡异轨迹,扭曲翻滚着,迅速拉伸延长,最后长出头颅、四肢,化作一个个纸人,伫立在人影身前。
血色月华下,人影缓缓抬起头。
黑发自两边如丝绸般滑下,露出一张没有五官的惨白脸庞,静静看着上方血月。
半晌后,人影脸庞转向夜色中若隐若现的三河堡,夜风中隐隐飘荡着两个模糊字节。
“娘亲…好冷……”
自天空往下看,整个三河堡布局,就如同个井字形状。
托崔叔那半个驱邪人的身份,许洛家的院子也正好处在最中间的口字中。
这里也是整个村子,所有重要建筑的所在。
钟楼、学堂,里正、游檄还有巡狩队等重要人物的住所。
而供奉着守村人的钟楼,此时正灯火通明。
一圈儿臂粗的松油烛,燃得噼啪作响,将钟楼二层映照得亮如白昼。
钟楼算得上是三河堡最为高大的建筑。
下面一层便是祠堂、堡里司库,楼上四壁空空,只在最中间悬挂着一座一人高的铜钟。
这一层平日里少有人上来,可现在却挤得满满当当。
站在最中间的,是一位五官如刀削般的威严中年人,正是金家这一代的族长金河屿,也是三河堡唯一被驱邪司承认造册的驱邪人。
他身材高大,后背用黑布包裹着一柄半人高的巨剑。
火光映射下,他神情再不复往昔和蔼,显得有些阴暗不定。
在他旁边的便是身形瘦削矮小的崔叔。
两人身周围绕的,便是堡里巡狩队的所有成员,俱都是武力强横的好汉子。
可惜此时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大人,可能确定刚才那红光,到底落在何处,离咱们到底有多远?”
金河屿终于开口了,可古怪的却是对着中间那铜钟所说。
其他人也没有任何意外表情,反而一个个面带关切的看向铜钟。
铜钟发出一声轻鸣,一张苍老的面孔,悄无声息的浮现其上,栩栩如生。
老者先朝着金河屿看了眼,然后长叹出声。
“老头子忝为守村人,与整个村堡地脉共生,对各处气机变化自然有几分心血来潮。
可也仅仅限于村堡范围。
我只能保证,到现在为止,那血光,并没有落到村堡里。
不过,老头子近些日子愈发心神不安,若只是普通的诡怪,绝不至此。
只怕、只怕,那红衣又回来了……
河屿,莫水郡的求援信可已发出?”
“我用得是雾涟送回来的传信符纸,这时她肯定已经收到消息,不出意外,只怕已在赶来的路上!”
老者状态有些奇怪,似乎连说话都消耗巨大,声音愈到后来愈小,直到见到金河屿肯定的点头,苦笑面孔终于支撑不住,又消失在铜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