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盏茶的功夫,万秋清撤去风之域,二人落在东南城区一座高楼的楼顶。
张小卒顺着万秋清刀子般的目光看去,视线落在前方隔着两条街,约莫三四十丈外的一座大宅子里。因为是侧对着宅子,看不到府门的牌匾,张小卒无法得知这是谁家。
“五大家族之薛家。”万秋清开口解开张小卒心中疑惑,“极可能已经被大牙狗暗中控制,成了大牙狗潜藏在雁城的一处暗桩。我儿戚长风已于数年前被他们谋害,他们找了一个和长风长得极其相似的人,以假乱真住进城主府。我这个做母亲的竟然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能认错,你说我是不是罪该万死?儿子被贼人害了,尸骨无存,我竟然还天天对贼子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何其可笑。”
张小卒闻言万分惊悚,沉默了一会后,出言安慰道:“大牙狗必然是处心积虑地谋划许久,确保万无一失后才行动的。有心算无心,让人防不胜防。是大牙狗之过,非夫人之过。世间母亲没有人会防贼一样防着自己儿子的。”
“我要让他们给我儿陪葬!”万秋清语气森然道。
“理当如此。”张小卒道。
“可是总有无辜之人,恨不能全杀!”万秋清咬牙切齿,神情阴沉,杀气滔天。
“夫人莫要被仇恨蒙蔽双眼。”
“当如此。”万秋清点头道,说完抬手一挥。
只听咚咚几声闷响,六个热气腾腾的大木桶腾空而起,飞进薛家宅院,落地时有一些墨绿色液体溅了出来。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突然冒出许多穿盔戴甲的士兵,占据着四周所有制高点,张弓搭箭瞄准薛家大院,闪着森森冷光的八角重弩从窗户、屋檐下等隐蔽角落缓缓展露出来,那咔咔咔的上弦声让人不寒而栗。
街道巷口,全部封堵。
四周城墙上,八角诛仙重弩也都架了起来,数量比上次对付贺家时多了一倍。
霎时间,整个中央城,但凡修为高深点,知觉明锐的修者无不乍起汗毛,如临大敌般冲出房间。
“戚无为,你欺人太甚!”薛家家主薛茂春从房间里窜出,杀气腾腾地跃上房顶,怒目圆睁四下扫视,想找到戚
无为的身影,可是并未找到,最后落在万秋清身上,皱眉怒问道:“戚夫人,摆出这般阵仗是为哪般?城主府下令征人、征钱、征粮、征水,薛家无不积极响应,并且全都上缴双倍,对帝国的赤诚忠贞天地可鉴,为何还要对我薛家弩箭相向?难道是城主府想乘此机会铲除异己,想在雁城一手遮天?!”
薛茂春嘴上振振有词,威怒四方,可他心里却无比的忐忑惊慌,担心了一早晨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今天一早,薛家在外面的执事子弟等皆匆匆回府,都说接到了家族急招,可薛茂春并没有发出什么急招,他们的第一反应便是有人想对薛家发难。一番紧急商议过后,决定先四散开暗中观察情况,可还未来得及执行就被万秋清领着官兵包围了。
薛茂春盯着万秋清,余光看向落在院子里六个热气腾腾的大木桶,木桶里盛满了墨绿色的液体,有草药的味道散发出来,想必应该是某种药汁。他心中万分困惑,万秋清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要逼他们薛家人全体服毒自尽吗?
万秋清没有搭理薛茂春的喝问,而是声音不含感情地问道:“薛府二管家薛福生可在?”
“戚夫人找他作甚?”薛茂春问道。
“让他去喝一口木桶里的药液。”万秋清说道。
“你让喝就喝?谁知道木桶里装的是什么毒药?”薛茂春怒道,“戚夫人,老夫是看在戚城主的面子上喊你一声夫人,你可别蹬鼻子上脸,真当老夫怕你。”
万秋清冷笑,抬起右臂,勾了勾食指。
嗖!
一根似长枪一般的巨大弩箭,自一处屋檐下射出,带着尖锐刺耳的破空声射向薛茂春。
这么近的距离,薛茂春压根反应不过来,弩箭擦着他的右耳射了过去,把他整只耳朵射没了,霎时间鲜血如注。
弩箭砰的一声贯穿屋顶,又连穿两道坚硬的石墙,最后整根没入地面,在地上留下一个黑哟哟的洞口,不知几许深。
“啊——”过了好几个呼吸薛茂春才从震惊和惊恐中醒来,当即捂着血肉模糊的右耳惨叫。
“谁射的?!”万秋清怒喝道。
“禀告夫人,是末将赵全。”不远处八角重弩的操控者应答道。
“这么近都射偏,回去后找检察官领二十军棍。”
“是!”
“万秋清,你欺人太甚!”薛茂春怒发冲冠,他还以为万秋清要处罚射箭的士兵,万没料到确实是处罚了,但是却是因为士兵射偏了。言下之意便是,这一箭应取他小命才对。这让他如何不怒?
万秋清回以冷笑,右臂再次缓缓抬起,道:“薛家主,这一次可不会再偏了。”
几大家族的人都在紧张地关注着这边,最让他们惊恐的不是万秋清竟然真的对薛茂春动手,而是把薛家团团围住的士兵是何时行动的?八角重弩又是何时运送过来,什么时候搭架好的?
正如上次贺家被围时一样,一切都发生在他们眼皮底下,可他们却全然不知。
这才是最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