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爷,老奴听说养心斋熬的粥不错,便依照您的口味买了两碗回来,还热乎着呢,您快尝尝。”
“国公爷,老奴听说聚贤酒楼烧的鱼不错,就去买了一条回来,您尝尝。”
“国公爷,老奴听说顺儿胡同老李家的卤肉不错——”
初到雁城,天气阴绵,恰如他阴郁的心情,乌云聚而不散,数月不见太阳。魏子焸提不起一点胃口,日渐消瘦,急得老仆团团转,几近寻遍南北十城,买回来所有口碑不错的吃食,可他吃在嘴里全都味同嚼蜡,他知道不是吃食味道不够鲜美,而是他的心出了问题。
直到有一天,老仆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一个油纸包,走到他面前说道:“国公爷,咱们门前的东街口来了一个卖烧饼的,老奴路过的时候买了两张回来,刚出炉的,热乎着呢,您尝尝?”
老仆为他操碎了心,整日东奔西走,身上透着深深的疲惫与憔悴,魏子焸不愿抚了他的心意,便把烧饼接到手里解开油纸包,拿起一张放到嘴边咬了一口,饼香在嘴里散开,他晦暗的目光不禁为之一亮。
其实烧饼的味道和口感都非常一般,里面甚至还夹着许多没有化开的面疙瘩,只吃一口就知道做烧饼的人手机极其一般,可是魏子焸却从这张不算好吃的烧饼里尝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但具体熟悉在哪里,他一时间又说不出来。于是他一口接一口,可是一直到两张烧饼全部下肚,还是没能想起熟悉的味道究竟是什么。
他拿着包烧饼的油纸,推开院门去到街上,在东街口找到了烧饼摊子。
这是自他住进院子里三个多月来第一次走出院门。
老仆紧跟在他身后,老泪纵横。
烧饼摊前,魏子焸看到一个普通着装打扮的姑娘,白皙的脸蛋上沾了些许炭灰和面粉,正手忙脚乱的忙活着,一看便知是个新手。
他问姑娘烧饼里放了什么,姑娘勾着头捏着衣角,紧张忐忑地把做烧饼的原料一一道来,说完一个劲地向他道歉,说这是她第一次做烧饼,可能味道不好,请求他原谅。
魏子焸哑然失笑,告诉姑娘不要害怕,他不是来找麻烦的,姑娘顿时展颜欢笑,伸手抹掉额头上的冷汗,抹的脸上全是面粉,都看不见她的容貌了。
魏子焸站在摊子前亲眼看着姑娘做了一炉烧饼,走的时候捎了四张。而他心中的疑问并未找到答案,姑娘用的原料都是普通常见的,手艺什么的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却不知那熟悉的味道究竟是什么。
自此之后魏子焸隔三差五就会去烧饼摊上买几张烧饼,希望吃着吃着灵感乍现,想起那熟悉的味道究竟是什么。
然而一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久到他都长出了白发,卖烧饼的姑娘变成了老太婆,他于一日午后饮酒时才恍然想起那熟悉的味道是什么,原来竟是烧饼上的那股子焦糊味。
那是他儿时的一段美好回忆,和几位皇哥皇姐在御膳房偷了面粉,跑到一处偏僻的花园架起火堆,准备烤几张大饼尝尝味道,美曰名体验百姓生活。
一堆五指不沾阳春水
的皇子生火烤饼,结果可想而知,烤出来几张外焦里不熟的面疙瘩。不幸的是被老夫子王老先生抓个正着,非但挨了板子,还被老先生逼着把外焦里不熟的面疙瘩尽数吃完。
这本是儿时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却在魏子焸心里变成了儿时不多的美好回忆。
几十年过去,姑娘已经变成了太婆,生疏的手艺早已练得精湛熟练,带着焦糊味的烧饼已经成了颇受富人们欢迎的美味,虽已没了熟悉的焦糊味,但王婆子的烧饼早已取代了焦糊味,成了另一个熟悉的味道。
当他哈哈大笑着与王婆子分享这件趣事时,王婆子笑得眼泪都下来了。
五十八年如一日,风吹霜打、日晒雨淋,从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到满脸褶子的摆摊老太婆,只为默默守候心中所爱的那个人。
望着王若愚重新焕发青春色彩的靓丽容颜,回想这五十八年的点滴相处,魏子焸禁不住眼眶湿润,喉头哽咽,心说这是哪来的傻姑娘哟。
他曾对周剑来说过,这一生若能仗剑天涯美人相伴,夫复何求?
这是他一生之所向往。
原来,美人一直都在,是他瞎了眼没看见啊!
“魏子焸何德何能,能让姑娘如此垂爱?不值得啊!”魏子焸为苏若愚心疼道。
五十八年的默默守候,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他为苏若愚感到不值得。
“值得的。”王若愚脸上却荡起了开心的笑容,“我为你做了五十八年的烧饼,你吃了五十八年我做的烧饼,每一天每一刻我都是快乐的。”
“你可真是太傻了。”魏子焸老泪纵横道。若五十八年的默默守候还换不回他的心动,那他真就是铁石心肠了。
王若愚莞尔一笑,喃喃轻语道:“你不也是如此吗?”
“我——”魏子焸心中如无边苦海,翻涌不休,想到苏皖莹的真面目,他恨不得扣掉自己一双眼睛。
“小心!”魏子焸突的大喝一声,同时一掌拍向王若愚。在王若愚的身后有一道光影直袭而来,是诛仙重弩的弩箭。
噗!
弩箭贯穿了魏子焸的空间屏障,射穿了王若愚的身体,并带着王若愚的身体往魏子焸射去。
魏子焸目眦欲裂,他的力量已经近乎枯竭,心有余而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