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券到手,阆长舒口气。
他回到自己位置,拿起自己的习字简,走到秦落衡位置上,不好意思道:“秦史子,这次交易我占了你便宜,习字简以往在市面上售价是三钱,最近城中市价普遍上涨,习字简已高达五钱。”
“我其实不是有心占你便宜。”
“只是......”
“习文识字的花销太高了,家中实在供养不起。”
“我父是今年升爵为大夫的,以往秩都是按‘不更’爵发放的,本来家中就没多少存余,加上又是举家搬到咸阳,路上花销不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想出这个法子。”
“还请秦史子不要怪罪。”
秦落衡淡淡道:
“我其实看出了你的心思。”
“我曾经私学过文字,很清楚学习期间的花销,因而能够理解你的所作所为,但正如令史所言,我们今后是会为官为吏的,你现在可以展现精明,但官吏是不能有任何偏颇的,当你为官吏时,我很怀疑你是否能坚守为吏之道。”
“我想过直接拒绝你!”
阆眉头一皱,不解道:“那你最后怎么还同意?”
秦落衡笑着道:
“因为你做这一切不是为谋私利,而是为了更好的掌握学识,我们身处学室,需要掌握的是为吏之道。”
“但何为吏?”
“民之所悬命也!”
“同为史子,身为同袍,若是我们连自身的问题都解决不了,又如何能去解决天下黔首的困顿呢?”
阆红着脸,脸色又红又白,最后朝秦落衡顿首道:
“兄弟我服了。”
“学室内能说会道的绝不止你一个,但能把我说的这么羞愧难当的,目前就你一个,我也不多占你便宜,以后若是有人找你麻烦,我替你出头,我阆别的本事没有,打架绝对是一把好手。”
闻言。
秦落衡脸皮一跳。
得!
白抒情了。
阆虽然在学室学了一段时间,但乡里的那些社会习性还在,身上还带着一股浓浓的世俗气。
不过。
这才是秦人最真实的面貌。
因为契券这事。
秦落衡跟阆也因此有了交情。
不多时。
屋外有锣声响起。
上课了。
令史枯回到了课堂。
他的跟前依旧是那块大木板,不过原本写在上面的‘灋’‘罰’‘法’三字,已经在下课时被一名假史给刮掉了。
上面空无一字。
令史枯冷着脸道:
“这堂课我们学《语书上面的字。”
“我知道你们中很多人都对当文吏不感兴趣,一心想着上战场,去杀敌立功,然后升官获爵,甚至你们中不少人都认为‘书,足以记名姓而已......不足学!’”
“果真如此吗?”
“非也!”
“若为武吏,同样要会识写。”
“你们认为能够记名姓就足够了,但你们认识多少字,又能说出多少字?”
“三五百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