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你再年轻十岁,还能干的过圣人不成?”
许不器斜着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嘲讽了一句。
王天罡却是一反常态,没跟他顶嘴,只是一个劲儿的给自己灌着酒。
见状。
许不器也只等冷哼一声,随后重重的叹了口气。
四周的空气诡异的沉寂了下来,只剩下了两人喝着闷酒的声音。
一旁的秦陌看着王天罡,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动了动嘴唇,但是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秦陌可以看的出来,王天罡已经命不久矣了。
现在这,很有可能就是他最后一顿那酒了。
“一个个的,愁眉苦脸,唉声叹息的,搁这儿给谁摆脸色呢,快,笑一个。”
两人不说话,王天罡自己开口打破了沉默。
砰的一声。
他把快子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板着一张脸,指着两人的鼻子,骂道:
“一个老混蛋,一个小混蛋。
这上阳学宫交给你们两人,我还真有点不放心。”
随后。
他低头将地上的墨刀捡了起来,刀刃已经卷了许多,刀身上面也出现了不少的裂痕。
王天罡缓缓摩挲着墨刀,眼中饱含感情,就好似是在看一个美人一般。
“老伙计,今天也不算是埋没了你。
秦陌你个小混蛋,是个不识货的,这墨刀可是老子当年用的佩刀,丝毫不比他们剑宗的剑差。
从今往后,我怕是再也没有握刀的机会了,你需好生对待,莫要辱没了它。”
“王老放心。”秦陌正色道。
“我就是看不惯你这规规矩矩的样子,跟他么许不器一个鸟样。
除了修行天赋,其他的一点儿都不像我年轻的时候。
你今年才十六岁,还是个少年郎,懂不懂什么叫意气风发?知不知道什么叫鲜衣怒马?
别一天总是板着一副脸,这像个什么样子?
我听说,陛下给你许了一门亲事,姑娘是北齐的一位公主。
你小子,可真的是走了大运了,这般好事,就赶紧偷着乐去吧。
你可别嫌弃人家是北齐人,北齐人又怎么了?
公主的身份,可比你尊贵着呢。
我听说模样长得还行,而且还是个知书达礼,不卑不亢的好女子......”
他就这般,絮絮叨叨的,低着头一直念叨,喘气声越来越粗重,说的话也越来越没力气。
秦陌在身旁,眼中有一抹浓重的悲戚之色,没有反驳,静静的听着他的训斥。
“唉,可惜了,可惜,没能一拳打死定国公那个老东西。”
“我会替王老一拳打死他!”
“好!一拳怎的就行?多冲他的老脸来上几拳,否则不足以出我这口心头恶气!”
王天罡忽然叫了一声好,随后抬起头咧开嘴,狞笑着狠狠的说了一句。
轰隆隆!
雷霆炸响。
屋外大雨倾盆,数不清的豆子大的雨点落在了地上,无数道雷蛇在云层当中流窜。
他浑浊的视线,缓缓扫过两人,本是滑落在低谷的雄浑气势忽然回升了起来。
“我一刀噼开过天!”
“我拔刀砍过圣人!”
一言一语,铿锵有力。
这便是遗言。
王天罡的身形慢慢变成了透明,幻化成了一片片羽毛,直到彻底的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羽化,可以登仙。
他不是剑仙,但胜似剑仙!
自从武神去了天外之后,青天大陆再也没有出现过九品武夫。
数万万世人当中,八品武夫寥寥无几。
而八品巅峰武夫,唯有王天罡一人!
他是距离武神最近的人,他的名字,足以载入史册!
屋外大雨依旧在肆意倾泻着,而且大雨越下越大,似乎老天爷都在悲伤。
寒风呼啸。
两扇木门忽然被大风吹的洞开。
秦陌抬头看向门外,随即便是一愣。
只见外面的大雨中,黑压压的站着一片人。
粗略一看,约莫有成百上千。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正是苏玥,以及白子良。
见状,许不器一语不发,缓缓起身。
在他的两颊,隐隐闪烁着两道浅浅的泪痕。
多年老友,今日先他一步而去,他悲痛万分。
两人走到门外,面朝上阳学宫的诸位弟子,轻轻颔首。
虽然只是一个微小的举动,但是却让所有人心底齐齐一怔。
此时,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带避雨之物。
他们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门外,双目直视正前方,任凭雨水打湿他们的衣襟,顺着领子滑落进去。
文院,武院,拢共上千名弟子,全都聚集在此处。
苏玥呆呆的看向屋内,久久没有回过神。
一旁的白子良面色沉重,他高声喝道:“上阳学宫众弟子,恭送王老!”
随后。
只听所有人齐声道:“恭送王老!”
此间声势,直震天霄!
王天罡庇护上阳学宫十余年之久,当得此荣!
他,就此死去!
......
与此同时。
绍京城的南门,两名披着坚甲的守城军士,正百无聊赖的看着阴沉的天空。
“这鬼天气,刚才还是艳阳高照,如今却是瞬间下起了大雨。”
“可不是嘛,也就你我兄弟命苦,咱俩守在这城门重地啊,是一刻都不得歇息咯。”
两人抱怨着,但是却并未离开岗位一步。
恰在此时,一声惊雷忽然炸响。
其中一人扭头看向城外远处,带着些许疑惑眨了眨眼睛。
他以为是雨水太大,自个儿眼花了。
毕竟现在这么大的雨,城门口除了守城的军士,早就没其他人了。
那人揉了揉眼睛,然而再次看去,却还是能看的到一个瘦弱的身影。
“诶,你看,那地上躺着的,是不是个人啊?”
“开玩笑,这鬼天气,哪来的人?”另外一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一脸的没好气。
但他架不住同伴的招呼,最终还是不耐烦的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握草,还真是个人,而且好像还是个女人啊。”
“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应该是死了吧?”先前那人开口说道。
“谁知道呢,这跟咱们兄弟两没什么关系,守城才是要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