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次人和延庆人都惊得脸抽抽,这是要撕破脸皮了吗?林家的侍卫会不会过来撕烂她的嘴。
空气几乎凝滞。
娇娘也纹丝不动,眼睛直直地望着那顶蓝呢子马车,车前是两匹黑鬃马,它们雄赳赳气昂昂得扬着头,时不时咂咂嘴。
女子没有盘发,只是整整齐齐地梳在脑后,显然还是闺阁女子,穿着破布衣衫,裸露在寒风中的脸和手冻成紫红色,可是没有一丝污垢,整个人很是清爽。林凯风拉开惟裳后这样感觉。
清爽,一个接近于乞丐的人,他居然觉得清爽,看来今日果然不宜出门。
陆七忙伸手将那帷裳拉住,小心翼翼对林凯风陪笑着,这是他初次给林家办事,就整的鸡鸣狗叫的,万一林凯风一个不开心把自己撵了,可又得喝西北风去了。
林凯风也不看他,只是默不作声地凝视着那女子。
女子软糯甜腻的声音再次响起:“天命八年,大德钰的第一家分号在延庆州建立。后来张家口成为大德钰与恰克图贸易的中转站,延庆州的重要性自不必多言,也正是因为恰克图的贸易,林家才得以成为晋商中的翘楚。”
“可是有人就愤懑不满了,天命二十年,大德钰的一批货在从延庆府到张家口的路上被劫了。延庆府的大掌柜觉得无地自容甚至想要上吊,幸好被正好赶来的巡抚大人救下。那个时候,大德钰里乱作一团。掌柜,伙计还有他们的家眷在商号里嚎啕大哭。”
“一次交易失败不可怕,怕的是这次失败会让正在冉冉兴起的事业还没来得及开花就要凋谢。那次货物被劫对大德钰来说就是这样的失败。”女子的声音平和,人们似乎都听得入了神,仿佛看到百年前,大德钰的人跪坐在商号里绝望地嚎啕着,叫骂着。
“但是不到半个月这个案子就破了。也许有人会说这是当地的巡抚办事效率高。不错,高大人是一位好官,也是一位能官。可是州府得以迅速破案正是因为许许多多的老百姓向州府提供他们所知道的消息。”
“有钱谁都会去说的。”陆七手上还抓着帷裳,他不安分地动了动身子,手上却是纹丝不动怪,生怕惊了林凯风。
“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女子身子有些发抖,寒风刺得她想要弯下身子,她想把手攥起来,但是却没有了知觉。
“但是没有赏金。大德钰是生意人,但是却非奸商。大德钰不哄抬物价,不缺斤短两,也不欺诈百姓,平日里更是乐善好施。延庆州的百姓平日不说,但是心里念着大德钰的好,没等官府张榜悬赏,便奔走相告,为官府提供消息。”
“有些路径的人想方设法地打探消息,没有关系的百姓就在大德钰劝慰伙计家眷。尽管当年大德钰所做可能是从九牛身上取一毛,但是延庆州的百姓却是倾力相助,也算是知恩图报。”
女子缓缓地讲述着,如同流水一般潺潺流淌。人们被她的言语吸引了,凝神静静的听着。可是为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确实不对劲,林少爷立马就反应过来了,这女子说当年延庆州的百姓因为林家的滴水之恩而涌泉相报。不管是不是真的,今日出去人们必然口口相传这件旧事,如果自己硬要拆这房子那就是不知恩图报。这女子还真是……不要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