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府阴暗潮湿的地牢内,此刻正关押着戴府曾经的主人——戴万栎。
戴万栎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时辰了,当然,他也不想知道。借着地牢墙上的煤油灯所散发出来的微弱的光芒,他勉强可以看清,除了外面的守卫,现在地牢内只有南宫郡主、沈公子和他三个人。
如果他现在还猜不出那个沈公子是什么身份,那料想他也活不到如今。
“日理万机的沈太傅沈大人,会百忙之中来我这偏僻荒芜的冀州,还隐去了姓名和身份。究竟是为了博得郡主一笑,还是皇上已将战北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看来戴大人这些年伪装政绩平平,也是幸苦了。毕竟也是崇元三十九年的状元。”沈清尘似乎并不意外戴万栎猜到自己的身份,从容地从袖中掏出一方绣帕,递给身旁的南宫迟念,并温柔地说,“这里味道不好。”
可是,南宫迟念拒绝了沈清尘的好意,他只得将绣帕收回袖中。
“哈哈哈,沈太傅,看来你对南宫郡主并不了解。将门虎女,怎会惧这一方牢笼?”戴万栎嗤笑着,似有疯癫。
“戴万栎,我问你,最近冀州多有少妇丧命井边是怎么回事?雪神发怒一说又是怎么回事?你究竟隐瞒了多少事情?”南宫迟念缓缓走到戴万栎跟前,看着他的眼睛质问。
如果说南宫郡主的声音冷若冰霜,那么她的双眸则是艳若桃花,只不过是桃花利刃,刺得人心慌至极。戴万栎瞬间移开了目光,他不敢再看,这种感觉,就好似自己已经被看穿了一样。
“呵。”戴万栎轻笑一声,油腻的脸上的那双豆豆眼望着地牢的出口,似乎是在确认这里是否安全。然后轻声问道:“郡主,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此话怎讲?”南宫迟念皱了皱眉头。
“小人不是戴万栎。”看着南宫迟念的眼睛,戴万栎缓缓地说。
“怎么可能?”沈清尘难得惊呼一声,连忙反驳道,“崇元三十九年的曲水流觞宴上,我见过你。虽说那时我只有七岁,你也不似如今这般样子,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你的五官并没有太大改变。”
“而且,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戴万栎可是冀北人。你又是如何在他的家乡冒充他,还天衣无缝呢?”南宫迟念接着问道,“那真正的戴万栎又在哪里?”
“小人的确不是戴万栎。小人是戴万析。戴万栎是小人的双胞胎弟弟。他已经死了,就死在了崇元三十九年,死在了这间牢里。”戴万析轻声地回忆道,“阿弟自小就聪慧过人,就连私塾的先生都夸他是状元之才。那会儿我们家还是冀州有名的名门大户,祖上也是做过官的。所以父亲就在阿弟十五岁那年,给他定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当时冀州主簿的小女儿。然后,父亲就将阿弟送到了千里之外的白鹿书院读书,期盼有朝一日他可以摘得桂冠,荣归故里。可是,天不随人愿,在阿弟二十三岁那一年,父母一次外出,遭到抢匪,双双逝去。当时家里就剩小人了,小人料理完双亲的后事,就接管了家里的铺子,才发现家里多年入不敷出,已是强弓之末。那时冀州主簿瞧小人家已是萧索,阿弟也迟迟未归,便毁了婚约,将他的小女儿嫁给了一个富商。这些却是不敢告诉阿弟,怕他分心。”
“那个主簿的小女儿,叫什么名字?”南宫迟念问道。
“具体我也不知,只是看阿弟寄的家书上,唤她九娘。”戴万析接着回忆道,“崇元三十四年,阿弟才回来,那时父母已经去世三年了。我们大吵了一架以后,阿弟就离家出走了。小人派了很多人到处找他,都没有找到。但是,就在阿弟走的第二天,那个富商怒气冲冲得找上门来,说是九娘也不见了,准是跟着阿弟跑了。为此,他还砸了小人家的两间铺子。”
“你弟弟走的时候是崇元三十四年,可是他却是在崇元三十九年中的状元。这五年间,他去了哪里?”沈清尘疑惑道。
“小人也不知。他就这样杳无音讯地消失了五年,再见面的时候已经是崇元三十九年了,那是他新上任冀州新丰县知县的第一天。他来找的小人。他告诉小人他中毒至深,药石无医。求小人替他照看好冀州的每一片土地,说那是他五年的心血,毕生的愿望。两个月后,他就去世了。小人就偷梁换柱,谎称自己是戴万栎,死去的是戴万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