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光下,没有了白袍的王伦身着短襟,仍然不失翩翩风度,只是形象上稍打了个折扣。但见他朗朗起诵,声转低沉,很是有型:
“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
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
这首诗是一首怀旧,写的是对一位女子的回忆,老套路了。好在原作者黄景仁水平高,毕竟是大诗人、“江西诗派”的鼻祖黄庭坚的后裔么,愣把它写得非常传神。
还有名句加持,自然给分。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有名句,王伦是不会记住它的。
念得字正腔圆、充满感情,当然,这种感情他不曾有过,因此比较牵强。好在阎婆惜的关注点并不在此,她已经感受到了感伤。
“官人的诗做得真是…”阎婆惜幽幽一叹。
“怎么样?”王伦对拿这首诗出来装逼还是有些吃不准的,毕竟它已经过了大好几百年,和这个时代脱节太多也未可知。只是在自己掌握的诗词里,它比较应今晚的景而已。
如果不好,再换一首?
“绝、妙、好、诗!婉转深得李义山之意,虽苏、黄再世亦不逞多让!”没想到她的评价不低。
李义山是晚唐李商隐,不用说了。苏是苏轼,黄是黄庭坚,两人是本朝前辈里一时瑜亮。但苏名在文在词,黄之名在诗,两人又都同列宋末书法四大家,所谓“苏、黄、米、蔡”是也。阎婆惜拿他们来评王伦的诗,很高捧了。
当然,对此诗而言,也当得起这么好评,毕竟它有资格,后人评价都不差的。而且唐诗宋词元曲把这些文艺发挥到极致了,明清诗歌中,能闯出名号的真心不多了,这是其中之一。
所以惊艳一下也合理。
“哈哈!戏作耳!”王伦听到正面的评价,再一次装逼之心大作。
但是阎婆惜没有笑。
“想不到官人年纪轻轻,感情却受过如此挫折!这位娘子和官人后来怎么样了?”她只知道诗为心声,自己代入王伦的感情世界里去了。
这首诗,作者写的就是年轻时和息怕表妹两情相悦但只有温馨的开始和无言的结局,所以终篇充斥着对爱情失落无处寻觅的绝望,因而更加凄婉动人,隐隐笼罩的感伤。
首联“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先是对意中人的回忆,然后用对仗工整的颈联,引出情思。
最让人称道的第二联就触景生情,因为清醒而陷入更深的绝望。孤独的人、保持着一种望月的姿势。
颔联可以和李商隐的“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相媲美。思,通丝。心,也通芯,这里都是双关语。缠绵的情思已尽如抽丝的蚕茧,婉转的心已经像被剥后的芭蕉芭蕉也是幽怨的意象,还是李商隐,在《代赠诗有“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