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一幅急公好义的侠义模样,可是牛二是谁?好歹也是从市井里厮混出来的,已经不声不响地把王伦看了个透!
白衫青巾看似很潇洒,但是那浆洗旧痕的事实说明王伦的家境也不咋地;他微微颤抖的手说明他的色厉内荏。
呵呵,到我这里刷存在感来了!正好,我牛二好几年没有发威,正好拿这小子来祭祭旗,瞧他那小身板,根本不撑一合之敌么!
牛二很牛,这从他一只手轻而易举地就把王伦挤到车头可知。他的力量真大啊,王伦挣扎了一下竟然没有撼动半分。然后王伦就看见他抡着锤子似的拳头吃味地看着他,阴恻恻地笑着说:“你这厮,在你牛爷面前逞英雄,是书读死了还是脑袋读昏了,且吃俺几拳清醒清醒!”
王伦努力挣扎了一下,还是没能挣脱。看着他铁塔一般雄壮的身体,有些发虚,论身手,肯定难在他的手下讨得好去。来到这个世间几天来受的罪已经不少了,难道还要再受一次皮肉之苦?
人群很寂静,车厢里也传来潘金莲焦急的声音:“秀秀,怎生找个人帮官人一把,他也是为的我们!”
然而看客们虽然很多,估计愿意出手的没人。悲哀啊悲哀,这是大宋人民的悲哀,这是帝都的悲哀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骑虎难下的王伦只能记住这声来自异性的关怀。
“朗朗乾坤,你恃强凌弱,算什么好汉?我王伦纵然力有不逮,却不怕你!有种的你把我打死,否则休想再骚扰小娘子!”王伦很光棍地大叫。对他而言,反正不能幸免,何不洒脱一点?也许还能博得潘金莲的感激或同情,不亦快哉!
这时候他记起杨志来。
好杨志,真痛快,就是他一刀了结了这个泼皮的,也是这厮罪有应得。
可是人呢?
牛二一手按着王伦的颈,看着他被自己凌辱,得意非凡。作为实质上社会最底层的人,他对其它阶层其实是非常憎恨的,特别是作为文人阶级。
当然,能够出将入相、科场中举的文人他肯定是不敢动的,只能把心灵释放寄托在王伦这等落魄者身上。仿佛这样,就能整个地奚落那个阶层一样。
“你这厮想做好汉?且吃我一拳,看你的嘴硬还是我牛二爷的拳头硬!”
对着王伦的脸,牛二猛地砸下去,人群里发出一阵惊叫。看王伦的小身板,如果被砸中,没得脑振荡肯定也要躺下十天半个月的。
就是车厢里也发出一声惊叫,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王伦似乎看到自己的凄惨。没亲没故没钱,客处他乡,这要是被打伤了可怎么得了!
唉,栽在这种毛蠹手里真的是太冤了,那个俊俏的小娘子会为我感到难过的吧?感觉她也是很善良的。
还有,我这俊俏的脸蛋!
说时迟,那时快,一根扁担横在了王伦的脸前,堪堪挡住了牛二的拳头,也救了王伦的小命。第一次,他觉得人生很有戏剧性。
“你这厮为何当街伤人?”
暴喝的是一个年轻的货郎,不过二十五六,长得一表人材,浓眉阔眼,身上隐隐露出一点蓝靛般花绣来。他只用扁担一头轻轻一点,便接下了牛二的拳头,又准又稳。
牛二出拳很猛,所以收手不迭,这一下重重砸在扁担上,他再是姓牛,再是拳头粗硬,也被反弹得其痛无比。嘶牙裂嘴之际,不忘对着货郎大骂:“哪里来的汉子?敢管我牛爷的闲事!”
货郎不理会他,却扯下其按着王伦的手,从其手下抢出王伦来。
牛二不忿,挥拳照着货郎便打。那货郎轻巧巧躲开,却又用扁担再度隔开他的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不是我的对手,快滚开罢!”
他的话,王伦相信。因为看他身手如此灵活,那根扁担如贻臂使,便知他有两下子。这牛二看似雄壮,实际仅凭一身蛮力,打他可以,要和货郎较量似乎差着一点。只是货郎似乎不愿多事,毕竟天子脚下。
可是牛二是什么人?有上顿且顾快活、不管下顿着落在哪的人,就靠着这股泼劲才能在这里混得下去。如果今天落了面子,明天又该怎么出场?
也是他有一股狠劲,竟然不顾手上被打得生疼,跳起来和货郎叫板说:“你那汉子,拿扁担的不算好汉,你敢和我空手放对么?”
货郎开始还有点顾忌,被他一说倒激起火性来。他冷笑着把扁担往车边一丢,拍手叫道:“打赢你算不得好汉,我只用这一只手罢!”
见他这么自信,王伦有谱了。这年头行走江湖,没两把刷子的肯定不敢这么大条。这货郎既然敢这么托大,自然有其托大的道理。
且先活动筋骨瞧瞧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