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有以絜为酒醴粢盛,以祭祀天鬼……”
苦竹山。
才浇过酥雨的竹林山径,泥土里混合着山竹清香。
偶有几处燕雀,叽叽喳喳尤显得可爱。
巾褐及帔的修道士牵着四五岁的半大孩童,竹杖芒鞋,吟啸且行,好不逍遥自在!
崎岖而泥泞的山路在他足下似履平地。
至于稚嫩的诵经声,正是出自身旁牵着他衣角的垂髫之口。
“仅用了三日,便记住这篇尚贤,当真是个修道种子,若不是贫道先应下那老儿,非收你做徒弟不可,惜哉,惜哉!”
道人左手掐着指诀,时不时招来剑气除去沿途的毒蛇猛兽,看向稚子的眼神不无可惜。
似乎在他看来,被老道要去并不是件什么好事。
道人身后,还跟了大小胖瘦的童子不下二十人,最大的也就十三四岁,最小的才四五岁,都是他从正在经历兵荒的雍国买回的道童。
活不下去的山野民夫,家里又有好几张嘴嗷嗷待哺,不得已只能卖掉年幼的孩子,换些家赀,如他身旁这般唇红齿白,聪颖机灵的童子,也不过值二十贯大钱。
剩余面色饥黄,神情麻木的更便宜些,若不是身负参属,道人才懒得看他们一眼。
这些孩童看向道人的眼神尚且带着些畏缩,远不如那稚子身怀灵性,初来乍到就黏着道人师父师父的叫个不停。
更是过目不忘,才几日的功夫,就花言巧语讨得道人的欢心,整日将他带在身边,时不时还教上几句经义。
不过也不能怪他们,冯虚御风,昼夜行路二万余里!
这般手段,除了生而知之的李晏能够辨识,其他没什么见识的乡村野童,还不是把道人当做神仙老爷供着,哪敢亲近。
又给李晏提点了几处深文大义,道人突然停下脚步。
不知何时,四周已经蒙上一层薄薄雾气,李晏不知所以也只能跟着停下。
竹林间沙沙作响。
不一会儿,就有人影幢幢,一群访客从竹林间走出来。
“拜见公羊上师。”
两个皂衣青冠的修士一起稽首。
“这些是苦叁子要的道童,回去告诉他,贫道与他已经两清。”
公羊道人却似乎对那苦叁子没什么好感,连带着对两个皂衣修士态度也算不上好。
“人数确实无误,劳烦上师费心了。”
两人也是好脾性,又是朝道人一揖,这才走上前去领过几个孩童。
“慢着!”
眼看着两个修士就要离开,公羊子突然冷哼一声。
“上师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晚辈的?”
修士转过身,脸上甚至还带一丝畏惧的神色。
“你替贫道给苦叁子带句话,就说我很中意那叫李晏的童子,若是此子日后溯明胎光,贫道自会回来收他做弟子。”
言外之意竟是要苦叁子替他照顾好李晏。
“晚辈定会将上师的话原封不动地带给师尊。”
回头看了李晏一眼,尽管好奇对方为何会如此重视一个稚子,修士还是痛快地和公羊道人保证。
道人深深看了迷雾深处一眼,伴随一声绵长悠远的噫吁,小山一般高的灵羊腾跃而起,驾着一道虹光消失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