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说来话长。”
吕文煜嗟叹了一声,居然主动接过了话茬,这倒让李晏颇有些诧异。
“文殊兄有所不知,当朝三位国师最早出现还是在今上的登基大典,三人驾祥云落在高台上, 言今有圣君临朝,故方外之人感念王化, 愿为今上排忧解难。”
“为首一人称澹台道人, 善为施云布雨之道法,只见此人烧一刀黄符祭上苍,便使降雨水三尺三寸又三点,昔日观礼者无不惊为天人。”
“第二人曰扶风子,通岐黄养寿之术,当场寻了一个面色焦黄的吏部员外郎,伸手入腹,不消一时三刻便取出一鸡子大小的肉瘤。那人被取出血肉也不曾叫痛,又服了道人炼制的金丹一枚,满头华发竟在众目睽睽下变为青丝。”
“第三者唤圆光仙,手持一枚圆光镜,可明前世今生,妖邪忠奸皆无处遁藏,此人凭着手中宝镜轻易拿下三个朝堂硕鼠。”
“先帝慕空门,曾三次舍身出家,由群臣靡费白银万万两祷告三宝,方才赎回这位菩萨皇帝。”
“道光帝为先帝嫡长子,受潜移默化,对玄空二门也颇为痴迷,见识过此三仙的本事,端是惊为天人,不仅许下大黎国师之尊位,更是以弟子礼事之,乞求长生不老法。”
“此三人大奸似忠,起初还算是忠于国事,上喜,遂以国家大事交付之,吏选官员悉过圆光镜方可得任命。”
“至此时,三妖道方才显露真实面目。”
“欲得雨,一斗金换一点雨;欲得寿,姹女承露一粒丹;欲得官,天高三尺偿前债。”
“好好的黎朝,被这三个妖道祸害的是民不聊生,供奉国师的金银珠宝,便是卖光当年秋收的粮食都不够,要我说,都还不如空门那帮秃驴呢!”
吕文煜恨恨地啐了一口唾沫。
“家父看不惯三人倒行逆施,血书谏逐奸宄表千余字,唯今上幡然醒悟,斥逐奸邪,复我大黎朝堂之清明。”
“又怎料这起乱臣贼子,与阉人沆瀣一气,屏蔽圣听,不仅匿下家父的血书,还以奸宄之说反攻倒算,污蔑家父是无君无父之贼,一日三贬谪。”
“至于昨夜行凶之妖女,想来定是国师的爪牙,此三贼经营朝堂十数年,门人弟子遍布天下,道观得了他们的好处,助纣为虐也理所当然。”
“便是经科进士想入朝为官,也须得拜谒这三个贼道,不然,轻则官途无亮,重则性命不保。”
“如今朝堂上,忤逆他们的,死的死,贬谪的被贬谪,剩下的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指望他们去拨乱反正,不过冢中朽木矣。”
吕文煜嗤笑了一声,显然对满朝朱紫意见颇深。
“子厚兄可亲眼见过那厮施展圆光术?”
李晏眉头紧锁,蓦地出声打断道,眼中还有似说不出的古怪。
“某不曾见过,还是家父在书信中提及的。”
吕文煜老老实实地想了想才回答。
“令尊又是如何形容的?”
李晏一问接着一问,端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某依稀记得,家父曾提过,那道人使两童子持镜,以丝绸蒙之,每逢时,必以香膏酥油抹敷于镜面,再使人袒胸露乳置于镜前,则五脏六腑皆可见矣。”
“若心是红的,可彰其忠贞;若心是黑的,则为奸宄贰心之小人……”
话音未落,却听李晏再忍不出哂笑道。
“好个黎国国师呵,贫道只听过寻人访物的圆光术,却还是头一次听闻甄别人心的圆光术,如此牛头不对马嘴,贫道倒是真想会会这三位得道真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