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是被厨房里滋滋啦啦的油锅给吵醒的。透过门缝，大米粥熬久了渗出来的香味还带着水汽，小炒菜里的油烟香气，伊人眯着眼闻，炒的是肉丝白菜么？大早上的，倒不嫌腻。

伊人穿好衣服探头往厨房看了看，打了个激灵又缩了回去。暖气刚停，厨房的窗户大敞着，冷气直往里灌。赵爸听见动静回过头看看伊人蹦着走的背影，伸手把门给关上了。伊人裹了件厚睡衣，站在镜子前回过头看了看，含着牙刷笑。

洗漱完，伊人看了看时候，揭了张面膜贴在脸上，推开厨房门依着门框。见赵爸系着个围裙绕着灶台打转，那人的身形突然就从脑海中跳脱出来，跟赵爸重叠在一起，恍恍惚惚，站在灶台边。伊人愣了会儿，笑了笑。

君子远庖厨，这俩人倒还是挺爱进厨房的

赵爸回过头看看闺女：“赶紧弄完吃饭，站那儿不嫌冷啊！”

伊人得令，晃荡了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赶紧去了面膜捧着水抹了几把算是结束，端端正正坐到餐桌前等着开饭。

赵爸放下菜碟坐到桌子前，把肉丝挑出来放到靠近伊人的一侧：“按理说，再过两年我就该退休了，但退休年龄又往上提了提，所以组织上问我意见，是直接退还是转成狱警再干几年，我想着还是再干几年吧。”

伊人捧着粥碗，伸长了筷子往菜碟里探去：“都行啊，想干就干，当狱警也挺好玩儿的。等你转过去，我能跟着去看看么？”

赵爸端起粥碗：“那是男监，是你这么个小姑娘能随随便便进去的地方么！”

伊人撇撇嘴，犹豫了会儿，还是开口问道：“爸，你觉得秦老师这人怎么样？”

赵爸听见话眉毛一立：“怎么了？他对你不好？”

“没有，我就是觉得吧，人家条件那么好，凭什么看上我呢？”

赵爸瞪了瞪眼：“人家条件好还不行？赶紧吃饭，一会儿不是还要跟安岁出去？要不要送你？”

伊人应声：“没事，我搭车过去，反正也没啥事。”

赵爸点头：“晚上我去替单位一小孩儿值会儿班，你吃完晚饭再回来吧。”

伊人点点头。

吃完饭化妆收拾好，已经近十点了。约的商场不算近，地铁得坐半个小时，伊人到地方刚好十一点。伊人看着表，美滋滋地对着自己呲了个牙。

伊人是那种很容易因为一点小事就开心不已的人。赵爸跟安年都觉得挺好的，知足常乐，这类人注定不会活得太累。倒是安岁老骂她：“你要求高一点啊！”伊人总是眯着眼笑笑：“诶……无所谓啦。”伊人自己也觉得挺开心的，不是很必要的情况下，伊人不会对自己要求太高，安岁管这叫目光短浅，安年管这叫大彻大悟，伊人仍旧是笑笑：“诶……就这样吧。”

可秦朔就不是这样，秦朔是那种外松内紧的人，面上看着也就那样，实际上对什么事都很上心。伊人觉得他会累，就总想帮他放松放松，可每到这种时候，秦朔总会表现出一种“并没有啊”的神态。伊人有点儿郁闷。

“我觉得可能是我不太能理解他吧……或者是他这人没相关的感觉神经？讲真我觉得我有点儿慌啊。”

安岁翻个白眼：“这事儿你慌个毛啊……你男人知道干活赚钱，这不是好事么！”

伊人一愣，想了想，学着安岁翻了个白眼，道：“那你不高兴个毛啊！你男人天天在外面努力上班不也是好事么！”

安岁也郁闷了，眉眼一耷拉：“也是啊……”

俩人相对无言，只能抱着杯子鼓着腮帮子咬吸管。

咬了半晌，伊人回过神：“其实也没什么不高兴的，我就怕，他某一天不再需要我了，或者讨厌我了……你看啊，我比着他，也就是做饭强点儿，而且我觉得他不是不会做，是不想做……我觉得他会跟我在一块儿，就是因为在我身边比较开心吧，毕竟我也帮不上忙……要是某一天他在我身边不开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