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儿臣从不敢怪罪您。”
虽然周乾不在,但对于自己喜爱的儿子,朱元璋怪罪不起来。
拍了拍身边的凳子:
“标儿,你坐下,二十五年前的正月初四,咱跟你坐在奉天殿的台阶上,你抢咱面里的肉,还记得吧,后来你就再也不敢跟咱一起用膳了。”
朱标点头,那一晚,他爹只是他爹。
天亮后,世上就只有大明皇帝朱元璋。
没有父子,只有君臣。
哪怕回到后宫,但朱标做太子那一刻起,就只能做个恪守礼制的储君太子。
君臣有别。
“你说,咱那大孙子说的有几分正确,你是不是这样想?”
“啊?”
朱标额头又开始冒汗了。
朱元璋目光微微一闪,带着慈爱说道:“别怕,咱心里最满意的就是你。若是真像咱大孙子说的那样,咱也该反省自己。你娘还常说咱犟驴。”
“爹,儿臣想多在这里留些日子。”朱标倒了杯茶,双手递给朱元璋。
刚寻到孩子,朱元璋正愁没办法让这孩子亲近呢,干爷爷这个身份毕竟有限。
朱标生怕自己要求不被答应。
这些年,听话听的成了习惯。
看到作为快不惑之年的儿子还这般小心翼翼,朱元璋心痛,他最重视的亲情成了这般小心,真是悲哀啊。
低头饮了口茶,再抬头时已经有了笑意,认真回答道:“咱答应了。”
随后从屋顶下来两个便衣锦衣卫,放下御医开的药,随后又翻出窗户离开。
朱标看到药,笑道:“爹,这几日跟着那孩子去山顶,心里轻松很多,睡得也很安稳。”
“安稳就好,咱看你这些日子面色不错,对了,寻到合适的借口后,给咱大孙子些宝钞。但不能被他怀疑,他聪明着呢。”朱元璋自豪的笑着。
他们父子很久没有这么笑过。
那年朱标陪着朱元璋在乾清宫商议事情,胡惟庸刚伏诛不久,因为李胡两家结过亲而受牵连。
外加李善长爱权,做事也有些过分,但朱标听马皇后说过李善长的好话,便向老爹劝诫。
说杀人太多,就不怕忠臣们寒心。
朱皇帝便取来一根荆棘,放到地上对他说:“这是什么,你捡起来给咱看看。”
朱标当然没有捡,他觉得荆棘刺太多。
朱元璋问他:“为啥不把它捡起来,是怕刺手吗?”
不等朱标回答,他意味深长的说了句话:“咱让你捡刺,你怕刺伤到手。如果刺没了,你不就不害怕了吗。咱帮你除刺,你难道不明白咱的良苦用心。”
当时朱标并不感激朱元璋的做法,凭着年轻气盛,和朱元璋争论起来。
说要用尧舜的方法,如果做皇帝非要除刺,那他宁愿不做这个大明太子。
也不愿意残忍。
朱元璋很生气,觉得朱标讽刺他是夏桀,随手就用手里的木如意向使劲向朱标头上砸去,木头断成两截。
这一件事,朱标开始畏惧。
到后来,因为朱元璋处置谭王朱梓,朱标又劝阻。说八弟是骨肉至亲,不能如此。
朱元璋怒了,他说朱梓只是大明的皇子,他岳父于显和妻弟于琥与胡惟庸来往,密谋造反。
之后召朱梓进京受审,朱梓自己恐惧,谁想到,朱梓愤恨,来了个破罐子破摔。
说朱元璋是贼王,便自己关闭宫门自焚。
从此,朱标更有了惧意。
烛火哔哔剥剥。
父子两人似乎是化解开了洪武十三年的隔阂。
朱标道:“那儿臣手头的那些事情?”
似乎想到什么,朱元璋拍了拍朱标肩膀:“朱樉打死百姓,只为抢夺人妻,此事咱必须给陕西的百姓一个交代。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好好养身子。”
朱元璋说了几句慰劳关怀的话后,便简单的询问了朱标在陕西的经过。
朱标字斟句酌,把早已经在心里背诵了好多遍的奏疏稿子,诵了一遍。
就在他松口气时,朱元璋摇摇头,朱标又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