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似乎戳中了一枝花心事。
“天下之大,却无我立锥之地。就算我出去,又能去哪里?心中有牢笼,处处是牢笼,况且,姓朱的虽不敢也不能杀我,却未必愿意看到我好过。”
范小刀从大牢出来,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他可没想过要当什么聪明人,更没想过当什么天下第一高手。聪明又如何?还不是被关在大牢之中,武功高又如何,义父不也被人陷害,成为朝廷要犯。
范小刀胸无大志。
人生在世,及时行乐,贪财好色,做个俗人。
这是他的人生恪言。
约莫赵行巡街回来,范小刀正要去缉盗司找他,迎面与一个胖子撞了个满怀。
“牛大富?”
“范小刀?”
“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也来了?”
牛大富道:“你也知道,前几日我们家门出了变故,孙梦舞的案子,老爷子花了不少银子,才没有将我们牵连进去。如今事已平息,我寻思总混在外面也不是事儿,于是便答应了老爷子,他恢复我的月钱,我来六扇门当差。你呢,怎么穿了一身杂役的衣服?”
范小刀心说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当杂役,而是另有所图,“当杂役只是权宜之计。”
牛大富顿时来了底气,指了指身上的青衣捕快服,领口绣着三道金线,道:“看到没,三级青衣捕快,我能进来,全靠后面有人。只要能立下几个大功,很快就成红衣捕头了。咱们是兄弟,你放心,以后在六扇门,有人惹你,我罩着你。”
范小刀说,“那敢情好,有人想要克扣我工钱,你帮我出头不?”
“谁?”
“提牢司副提司,李北海。”
“这个……”牛大富瞬间怂了,想必他也听说过李北海的大名,“他克扣你多少银子?”
“每月两钱。”
牛大富哂然道:“两钱银子,也叫钱?”
“那你一月工钱多少?”
牛大富道:“八百文。不过,我爹答应,只要不被六扇门除名,每月再给我五十两的零花钱。要是能破案、立功或在大比之时名列前茅,做些给他们黄家长脸的事,钱另算。”
五十两,零花钱。
说得如此云淡风轻。
范小刀面色平静,心中却波涛汹涌。
在青州府时,带着几十号兄弟,冒着生命危险打劫,运气好,一月不过四五十两银子,在他口中却成了零花钱。
投胎可真是个技术活儿啊。
牛大富道:“对了,你在京城有落脚的地方没有?我最近也准备搬出来。”
“你们家那么大宅子,就算一天睡一间,一月都不带重的,为何要搬出来住?”
牛大富道:“有个天天在你面前絮叨的老爷子,每天不是说我乱花钱,就是说我不学无术,我耳朵都快起了茧子,倒不如搬出来,耳根子清净一些。你有没有合适的地方?”
范小刀道:“地方倒是有,我租了一个院子,倒是空着两间房,可以匀给你一间,院子倒也清净,雅致,不过租金嘛,有点小贵。我一人承担起来有些困难。”
牛大富笑道:“那就这么定了,给我一间,一月二两,够不够?”
“这个……”
“那就再加点,五两,包三餐。不过,你放心,一般我也不会在家里吃饭的。”
范小刀道:“咱们都是实在人,我也不会坑你,就这么着吧。这样子,咱们立个契约文书。”
“咱们关系,还用得着这个?”
“诶……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范小刀取来笔墨,照着昨日赵行那份文书,又照抄了两份,白纸黑字,落笔为定,双方各执一份,放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