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偷摸到医疗帐篷外面,趁着里头忙碌,往医疗帐篷外放置的一个水缸里头,灌满了她的水之后,盛姣姣就急忙回了自己的营帐。
到了第二天一早,盛姣姣和齐阿大开始回程。
在西营的这一夜,盛姣姣的精神十分不济。
她一言不发的骑着马,和大舅一起匆匆返回了黄土村。
村里不让纵马,齐阿大和盛姣姣只能牵着马进村,过了村口,齐阿大将盛姣姣手里的马牵了出来。
他欲言又止的看着盛姣姣,见她双眸看向远方,一副秀眉紧锁的模样。
“大舅先去民兵队还马。”
齐阿大叹了口气,又心疼的说道:
“没事儿,啊,闺女,回头大舅再同你阿兄说说,让他把谭戟就是绑了,也给你绑到面前来。”
一听大舅这话,盛姣姣忍不住噗嗤一笑,她侧头来,对齐阿大说道:
“大舅,我没事儿,我又不是非要谭戟不可,您去吧,我真没事儿,哎呀去嘛。”
到最后,盛姣姣都忍不住开始撒娇了,的确又不是非谭戟不可,她只是有点儿想不通而已。
问题不大。
她早知道谭戟根本无意成亲,所以料想如果是假订婚,又是齐漳去说的话,谭戟肯定会同意的。
他不同意,的确出乎盛姣姣之外。
盛姣姣现在的心思有点儿大,她推己及人,想着解决掉这些战死将士的后顾之忧后,或许如谭戟这样的优秀儿郎,就不会惧怕成婚了。
所以她才表现的有点儿表情怔松。
齐阿大还是不放心的走了,他要去民兵队上还马,盛姣姣一个人进了村,风沙吹过她的衣摆。
烟灰色的长裙随风扬起。
靠近了自家院子,发现院子里的孩子们正在摇头晃脑的背《三字经。
盛姣姣一时间有些奇怪,她这几日有事,早已经跟那些孩子们说好了,这几日不必来上学。
怎么还有孩子在这里背书?转过一棵树,便发现那个原本应该在她家里做绣活的文秀,正扶着腰,挺着大肚子,在席地而坐的一群孩子们面前走来走去。
见盛姣姣回来,文秀一脸红的扶着肚子,对盛姣姣解释道:
“我看这些孩子每日都巴巴的来,你已经连着两日没开课了,他们都挺想上学的,就让他们进了院子先背书......”
“你读过书?”
盛姣姣看向文秀,见她点点头,盛姣姣便拉着她的手,将她往堂屋里头带。
又道:
“那极好,都读过哪些书?你与我细细的说说。”
文秀是从南郡被发配到治寿郡的。
南郡不是大泽最南边的郡,它与靳国之间还隔着一个郡,所以不与靳国相交,环境比较安定。
但因为太靠南了,一年四季雨水充沛,风调雨顺,是大泽真正的鱼米之乡。
那边几乎人人都上私塾,姑娘也同儿郎一般上学,到了年龄之后,也有闺学。
闺学里学的东西与儿郎们学的虽然不太一样,但到了闺学的姑娘们,早已经会四书五经,甚至吟诗作对都不在话下了。
文秀细细的回答了盛姣姣的问题,她的确读过不少的书,在未发配至治寿郡之前,她家里也是书香门第,家中有长辈在帝都做官。
只是因为受太子党的牵连,年前就全家连坐,被发配到了这里。
废太子是在行宫被关了一年,才被发配来的。
盛姣姣坐在椅子上,单手轻轻的搭在椅子扶手上,斜倚身子,看向坐在侧手边的文秀,
“张娘子既然已经来了咱们治寿郡,就好好的把日子过起来吧,往事已矣,太过于执着过去,反而失了现下的乐趣。”
据盛姣姣了解,这绣娘嫁的鳏夫姓张,家中着实有些穷,家里破败的已经不成了样子。
但即便是这样,那房子也是黄果村里比较好的住处了。
据说这鳏夫也是黄果村里为数不多的,还手脚俱全的男人。
他家中也是在十几年前战死了不少的人,如今的张家就只剩下了这鳏夫一个男丁。
不巧的是,前几年闹旱灾,张鳏夫的妻小生病,因为无钱医治,所以妻小又死了。
这几年据说因为谭戟进了军营后多有接济,黄果村的日子好了起来,但张鳏夫也没有有钱到可以娶个良籍女子的程度。
如果不是因为绣娘是奴籍,他只怕至今还只一个人。
张娘子的面上带着些许安宁的微笑,这是一个人在经受了莫大的劫难之后,才能拥有的笑容。
她柔声的说道:
“我省得的。”
盛姣姣静静的看着她,又说道:
“我想着,你看我这满院子的孩子,每天都巴巴儿的来上学,可是我最近实在事忙,若是张娘子愿意,可否替我教教这些孩子?教书的钱,与做绣活儿的钱,以及绣品的钱,咱们都分开算。”
她这样一说,倒是让文秀吃了一惊,她急忙看向盛姣姣,讶异道:
“可你给我开的工钱已经很高了。”
比起她之前没日没夜的做绣活儿,已经高了好几倍。
“你做三份事,打三份工,这是应该的。”
盛姣姣说的也很温柔,连着这几日下来,盛姣姣和齐家人都挺满意这位绣娘的人品与性子,既然这位绣娘读过书,自然可以任才为用。
她对脚踏实地用力生活的人,总是会多一份温柔。
而后,盛姣姣的目光又落在张娘子的肚子上,又道:
“自然,如果你觉得有些累的话......”
“不累,我不累。”
文秀急忙摇头,她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盛姣姣给她开的工钱,在治寿郡这样的地方,已经相当丰厚了,如果她能够接三份工,相信不过多久,就能够凑齐赎她两个阿姐的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