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雷也察觉到了汤昭的进步,不免啧啧称奇,不过他是知道汤昭晚上还有人教导,倒也不是特别奇怪,心中暗想:检地司给他吃什么灵丹妙药了?不,我开出的药食单已经筹算到位,他的身体也就只能接受这等进步,再多就虚不受补,有害无益了。
难道说自己眼力差了,汤昭资质比自己想的更好,吸收药力效用极大,提升极快?
若是这样……不妨加大修炼力度。
于是这一日晚间,汤昭又练到筋疲力尽,泡了许久药浴才缓过来。
晚上司立玉又来,继续让他练剑,除了昨日直劈之外,又加了刺这一动作的练习。
数日之间,汤昭每日辛苦练功,白天以推跳石头为主,晚上持剑练习基本动作,无非劈、刺、砍、削、挂、撩、格、崩等等,配合基本步法、身法一一练到。有符器加持,他很容易完成大量练习,又有司立玉时时指点,进境着实不慢。
这一日晚上练剑,汤昭做动作时突然察觉到手中符器力量有所衰落,用眼镜确认一番,发现元力自行衰减到“95%”,心道:果然符器都是自然消耗的,衰减5%就会有所感觉。10%想来会更明显。这个倒可以记录一下,以便好好把握。
把握什么?
不必细说,自然是他暗暗转的小心思:
既然力量最终会白白消散,不如我也薅上一薅?
这便不能叫偷吧?
叫捡。
趁着休息的时候,他又开始吸取术器的力量。
慢慢吸,一面吸一面观察。
吸着吸着,他心中大概有了概念。
这眼镜吸取的效率是没办法调节的,大概是一秒钟千分之一,一千秒也就是半刻钟按时辰算能把一根术器吸取干净。
但一根术器是满足不了修复眼镜的需要的,大略估计一下,一根术器能修复十分之一就不错了。
要修复这个镜片,至少需要十万两银子。
问题是,别说十根,就算一根也不能全耗光,按照自然消耗,这一根能坚持三个月,一个月只消耗三分之一,汤昭自己耗一些,也得给人剩下一半,方能蒙混过去。也就是最多修复二十分之一。无论如何也赶不上死线。
如此,汤昭又觉得没什么好偷……捡的,于自己没太大意义,还落一个亏心。
这样一想,汤昭就摘下眼镜。那股热气自然中断了。
蓦然,汤昭一激灵。那股力量从术器上来,到眼镜中去,是以他身体作为通道的。而他一摘下眼镜,术器中固然没有热气传来,但已经在通道中的失去了目的地,可并没有缩回术器,而是直接被封锁进了他体内。
然后,不等他有所探究,自然而然的消散在四肢百骸中。
这个过程仅是一瞬间,那封锁的热气也十分微弱,汤昭几乎只能在稍作捕捉便再也察觉不到了,再感受身体,也并没明显变化。
真的没有变化吗?
汤昭陡然想起第一日锻炼之后第二日力气明显增长,后来就没有这样明显进步了,当时只以为第一次从零开始感觉会明显些,现在想想,却是吸收外力的缘故。
从术器上吸来的力量,对修复眼镜是九牛一毛,对他自己反而作用极大,雁过拔毛拔一根,都快比他大腿还粗了。
这显然是因为,比起神秘莫测的眼镜,汤昭自己就不大上档次了。
也就是说,其实羊毛还是应该薅?
“司老师——”随着渐渐熟悉,汤昭也换了更亲近的称呼,“我现在练得都是外功吧?能不能学感应气息、搬运周天的内功?”
司立玉木着脸,道:“可以学,但不该学。内功进境慢,第一步感应就极难。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千辛万苦入门,在禁地用不上,远不如你多劈几百下剑来的有用。”
汤昭叹气,他不是对学外功有什么意见,只是刚刚感觉那股热气很像内力,猜测用内功可能能将此气更有效的接收,只任由它消散有些浪费了,因此想学一学。但司立玉说一不二,看来是不会传授了。关雷虽然好说话些,但他在雷声论武中明确说自己不擅内功,走的是外练,一身内力由外至内修炼而来,蚁力劲修炼到深处,水满则溢,自然而然能产生内力,那可非一两年之功了。
要不要从玄功中借鉴一些搬运气息的手段?
想了想,汤昭还是觉得不要找死。
他现在连学武的门槛都没跨过去,在功法上动手脚就是作死,就算有眼镜辅助也不行。
“从今天开始,术器由你携带。”
汤昭有些惊异:“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在我这里安全吗?”
“不是安全不安全,是必须如此。”司立玉肃然道,“你也知道自己持不持剑是两个人。让你长时间持剑你也学会,但若事有紧急,如有意外叫你立刻持剑动手,骤然改变状态能否适应?从今日起我随时袭击你,你要从身边立刻取出剑来向我反击。”
汤昭道:“随时?吃饭睡觉的时候也……”
司立玉道:“当然。难道敌人见你睡觉就会放过你吗?他们只会觉得这是好机会。”又叮嘱道,“你不可时时刻刻都把符器拿在手中,因为你不可能永远如此。练得就是状态切换。这一项练好了终身受用。”
汤昭凛然答应,又瞧了一眼手中术器,不免心痒——把老鼠扔进米缸里,哪有这样考验读书人的?
果然司立玉说到做到,往后的几日里,他神出鬼没,从任何角落里杀出来偷袭。
别管汤昭吃饭、睡觉、练静功,乃至去茅厕,都有可能被袭击。
本来汤昭还想,无论如何,白天推石头的时段总是安全的吧?毕竟那是关雷的地盘。哪知他推了一段时间,刚要歇息,司立玉从石头后面出来给了他一下。
关雷见此情景,“嚯”了一声,抱着肩膀在旁边观赏。
汤昭推石头当然不能拿着术器,亏了他谨慎把术器放在不远处,连滚带爬拾起木棍,司立玉早扬长而去。
司立玉下手极狠,虽不至于伤筋动骨,却也叫他大吃苦头。且有时候一击远遁,有时候追着他打,还兼有考察他剑法的意思。
一来二去,汤昭固然大有长进,警惕性大大提高,协调能力也越来越好,但身上也多了不少伤痕,全靠晚上药浴治疗。
他虽知这是老师好意,却也不胜其烦,暗暗琢磨反击一下。
想了一日,汤昭还真想出一招,心想:我最敏锐的时候就是晚上做静功的时候,那时五感灵敏远胜平时。有什么风吹草动定能察觉。恰好晚上也是他偷袭的高峰期。我便假装入睡,保持清明状态,他稍露痕迹,我便冲出去,不求战胜,用棍子戳他一下就算赢了。
这日晚上,他索性也不做观想了,将窗户锁头打开,静静和衣而卧。
将近三更,窗外果然有轻而又轻的声音,比猫儿走路还轻。
若在平时,汤昭根本听不见,但此时正是他精神意志的巅峰,又是早有准备,手指紧握符器,脚下一蹬床沿,身如利箭,穿窗而出!
窗外果然有人!
一借术器力,二借足下力,汤昭中宫直进,速度不可谓不快,然而千钧一发之际,他陡然发现人影有异,想收已经来不及了。
百忙之中,他大声叫道:“躲开——”
身在空中,难以控制,他费劲偏转几度,放平剑身,擦着那人肩膀过去。
“啊——”
黑夜中有人痛叫一声,捂着肩膀倒了下去。
汤昭冲过头,拼命减速,顿在地上踉跄几步才勉强收住。
回过头,只见一个女子脸色发白,按住肩膀的手指间已经沁出血迹。
是圆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