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斐一愣,这倒也是,做贼的好像也没那么多讲究,死了就死了,谁也不会在意。而且本来日子就过得挺苦的,还要割一部分钱财给死者的家里,那不是闹着玩吗?
可他却不想放弃,如果连段老道都是这样认为的,那其他人可想而知,“道长!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寨主请说,老道洗耳恭听。”见胡斐煞有其事,段老道微微颔首。
“同一批人出去劫货,有的人满载而归,有的人却晾尸山野,你不觉得很不公平吗?比如说出工不出力的,比如说五当家的人劫货时损失惨重,收获颇丰。二当家的人劫货时损失很小,收获却不够两顿饭钱,难道他们就没有怨言?”
“这……”段老道沉吟片刻,似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得亏殷寨主生前调节有方,大家还算能和平共处。”
调节有度?那不是乱来吗?指定谁劫货谁就去,碰到硬茬子吃了亏的当家肯定会不高兴的。
胡斐苦笑,如果是这样,以后他这个寨主指定劫货目标时,会让山寨众人更加怨气冲天,甚至是爆炸,所有源头所指只有一个,他没有威望啊!
殷平山在的话,还能勉强压得住,现在他上位,一个不好,就有可能内乱,他现在的处境,不太妙。
“还算能?那就是有怨气咯?”
胡斐顿了一下,不等段老道接茬,接着说道,“今天我就是想跟你讨论这个问题,该怎么让大家劳有所得,并且没有怨言。”
段老道微微失神,他发现胡斐对山寨好像很上心啊,比应试赶考还要上心,“寨主的意思是……?”
“那就是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只有规矩,才能让大家真正信服,否则山寨现在的乱象,恐怕会徒生祸端。”
段老道低头思考良久,才缓缓抬头,“寨主!想法虽然不错,但山寨之所以艰难度日,并不是因为规矩。”
胡斐笑了,他当然知道症结所在,不就是因为没能掠夺更多的物资吗?“没有规矩,人心不齐,就会力有不逮,这样收获自然微薄,大家都得挨饿,一挨饿,那众位兄弟当然心思各异,这就是个恶性循环,症结所在,就在规矩这里。”
段老道哑口无言,半天说不出话来,这是什么理论?吃不饱肚子,跟规矩扯上关系了?
他不认同,“尼山一带,前不着济南府,后不接兖州府,属于偏安一偶,只有滕县以南这一带才会走这一条捷径,过往的商客本来就少,像我们这样山寨的规模还有好几处,僧多粥少啊!”
“不对吧!浙商走这条路的也不少吧?”胡斐是本地人,他在滕县县城经常看到浙商补给过夜,他们有什么理由绕更远的路去兖州府呢?
“寨主!这些人不能碰啊!”段老道大惊失色。
“何解?”
“竖有商号的走马,不是权贵之家的商队,就是缙绅的物资,我们要是吃了他们,那还得了,他们主家一旦向官府施压,我们被剿灭的命运就不远了。”
末了,段老道还说起有几个山寨覆灭的故事,就是因为抢掠了这些有商号的商队,权贵一生气,附近的官府就派出驻兵,一举剿灭他们。
看段老道说得胆战心惊,胡斐笑了笑,他已经大概理清楚脉络,尼山一带活跃的山寨无非就是在割韭菜,硬的不敢吃,就吃那些抱有侥幸心理的角料。
“道长!你说的这个竖商号的商队不能碰,不就是规矩之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