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镇,寒冬腊月,乞儿花水紧了紧单薄的破烂麻衣,双脚赤红的走在冰凌的土地上。被动硬的泥土十分刺脚,加上路面上的小石子,多赤脚走几步便会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
花水却感觉不到痛疼。
严寒已经冻彻了她的双脚,没有丝毫感觉传递到大脑。
她麻木的走着,渴望寻找到一点食物。
严寒降临时,她被赶出了往日的居所,有新的乞丐占据了那里。
没有避风的居所,没有食物,在这个冰雪天里,她活不过两日。
花水对死亡没有什么意识,因此也不觉得恐惧,只是感觉腹中饥饿难耐,想要吃点什么。
可曲镇并不富裕,这里的居民拥有的口粮,连养活自己一家人都十分困难,一日只能吃两餐,每餐吃个五分饱,如此才能保证家中口粮能够支撑到明年开春时。
因此花水无力的祈求并没有得到什么食物。
五岁的她也没有什么感觉,她早已习惯,她的生活一直如此。
只是这次她实在太饿了。
她看着地上白白的积雪,伸出枯瘦发黄,指甲间满是污臭黑泥的双手捧起白雪。
“好白,好像馒头。”花水回想起记忆中,父母还在时,乞讨来的半个白馒头,她当时尝了小小一块,那味道甜到了心里,当时她心中充满了幸福的感觉。
她想再尝尝馒头的味道,对着手中的白雪咬了一口。
冰冷的雪在嘴里化开,但花水早已感觉不到冰冷,只觉得好甜好甜。
花水栽倒在雪地前,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薄衫,敞着胸膛,一头长发乱舞的不羁男子。
张慎抱住昏迷的花水,将之横抱在怀中。
“支撑身体最后的热量随着白雪被带走了吗。”
一道柔和的法术落到花水身上,令逐渐冰冷的躯体重新恢复温度。
拨开花水脏乱凝结枯黄的额发,露出沾满泥土的枯瘦脸蛋。
“遇到我,不知道是你的幸运还是不幸。”
张慎取出一枚肉卵,融入其体内。
花水没有修道天赋,身体比普通的孩子都还要差的多,但她是个合适的选择,为了本体的目的,需要一个天赋不佳,乃至身体都很差的样本。
这样的样本,能收获更多有用的情报。
张慎将花水放置到一处墙角,喃喃低语。
“有肉卵在你体内,你的生命力会得到增强。”
“但你的身体太过弱小,没有足够的能量供给肉卵改造你的肉体。”
“你很难饿死,但很长一段时间里,你也难以改变目前的生活。”
“生活在这样的日子里,对你,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花水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天上又飘着晶莹的雪花,她的身旁空无一人。
她只觉昏迷前自己见到的人应该是幻觉,她的身上散发着泥土污垢等的恶臭味,除了父母,不曾有其他人愿意抱一抱她。
但她忽地感觉身体似乎有了些力气,四肢又有了感觉,在向她传递寒冷的触感。
花水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想。
起身在黑夜飘雪的曲镇继续游走,希望能得到或者在垃圾中捡到一点食物。
四个月后,铁岭三家城。
春意盎然,青草蓬勃生长。
一处寒潭中,一个十二岁的赤膊少年破水而出,趴在潭边大口喘息,试图驱逐走些许寒冷。
春天的寒潭,依旧彻骨,单是指尖伸入其中,都能感觉到透彻心扉的寒冷。
铁大之前脱光
了衣服跃入其中,呆了一时半刻,此刻身上处处冻伤,浑身抽搐。
他大口呼吸,试图让自己暖和起来。
可他心中的冰寒,没有丝毫动摇。
铁大是三家城铁家分支的分支的分支,虽然与铁家嫡系之间的血缘关系已经十分疏远,但他依旧姓铁。
也因为这个姓氏,他的父母还有十来亩田地可以耕种,还有茅草屋可以居住。
勉强温饱,不至于饿死冻死,但再多的,便只是奢望。
本来铁大一直觉得这样没什么,从出生开始他就过着这样的生活,已经过了十几年了,早已习惯,也不觉得有什么。
然而前些天,春天还未降临时,有商队来到三家城做生意。
这是三家城最热闹的时候。
每年商队来时,各家各户都会拿出自己产出的资源与商队交换自己需要的一些生活物品,大户也会花费金银购入精美的玩物。
铁大当时也跟着自己父亲前去购入盐、麻布等家里需要的物资。
当时他见着了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穿着绒毛衣,戴着貂帽,十分可爱,坐在那里拿着一本小人画翻看。
铁大一时好奇,过去也跟着看了起来,一看便入了迷。
那上面的小人儿一个个的都十分有趣,是他从没见过的有趣事物。
然而铁大看得了画,看不懂字,为此十分苦恼。
那小孩也似乎看出了铁大的窘迫。
“你不识字?”
铁大点头。
“你父母没有给你请教书先生嘛?”
铁大点头。
“为什么?”
铁大第一次回答:“父亲母亲说请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