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陆离着一身墨色长卦,背着一不大不小的正方形木箱,手持一白帆,上面用簪花小楷正正经经的写着,悬壶济世四个字。
她经过门房,门房的小厮只当自己花了眼,揉揉惺忪睡眼,再次睡过去。
他家就是太医院供职的太医,怎么会有游方大夫从府里出去,铁定是自己没睡醒,花了眼。
陆离举着白幡,手持摇铃,正是那游方大夫的打伴。老王让她去药铺卖药,这跟坐在家里绣花有什么区别。
有几个人会抓药,有几个人抓药的时候会看一下抓药的人,又有几个来抓药的人会认得她。
老王本是太医,太医的干女儿帮忙抓药也不是不行,这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引来赵王爷。
这事拖不得。
好多事就是拖着拖着,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她要的是趁热打铁。
“王家老字号,专治疑难杂症哩”她摇着手中的铜铃,试探性的喊了一嘴。
还好还好,脸皮还算厚,喊得出来。
她自小到过很多地方,看过很多不同的风景,见过很多不同的人。游方大夫就跟街上卖豆腐,卖糖人的人一样,都需要扯着嗓子喊。
走街串巷,风餐露宿,找他们看病的都是穷人,出不起诊费就用粮食换,运气不好的时候连穷人都见不到,穷的连鞋子都穿不起。
他们就光着脚,继续摇着他们手中的铜铃,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喊。这就是赤脚大夫的由来。
陆离不是真的想当大夫,更不想当赤脚大夫。
她命人在王家药铺门口摆了桌椅,放了笔墨纸砚,自己往那里一坐,就算是开张了。
大清晨的街上,来往的人还很少。行走的大多是讨生活的贩夫走卒。他们奔于生计,路过医馆药铺门口都是低着头加快脚步,更加不会去看那个穿着长卦的姑娘。
日头渐渐升起,终于有人注意到,王家药铺门口多了个游方的大夫,而且还是个姑娘。
在太医院王太医的药铺门口摆摊子,这是砸场子呐,还是砸场子。
谁不知道王太医管着柳贤妃的脉号,可是现在鼎鼎有名的红人。到底是谁胆子这么肥。
难道是三皇子派的人?
有人揣测的想。
陆续有人路过,然后又往自己府中奔去,更多的人则是看热闹般的看着这个小姑娘。
王家药铺终于出来人了,可奇怪的是王家的人不是来驱赶,不是来找事,而是鞍前马后的又是撑伞,又是端茶送水的。
莫非这是王家找的坐堂大夫?既然是坐堂大夫又为何不坐堂,坐在门口?
有人小心及委婉的问方才给陆离送茶的药童。
“这是贵铺的坐堂大夫?”
药童看了眼一脸认真的陆离,摇了摇头。
“这是王太医的弟子?”
药童还是摇摇头。
那人心想,既然都不是,那你送什么茶,撑什么伞,莫非脑子有病。
陆离四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却丝毫没有人上前问诊的意思。一是怕得罪王家,二是不信任陆离。
陆离苦着脸,自己换了身衣服而已,应该有人会认得自己的吧。毕竟茶馆里的先生天天变着花说她的事迹。
不行,她在不主动,估摸着到天黑都不会有人跟她说一句话。
“各位父老乡亲,在下今日坐诊,你们有何不适,尽管说明。治不好分文不取,治好了,一人收一文钱。”
陆离摇了摇手中的铜铃,若是再来一个抱拳的动作,她觉得自己就是那街头卖艺的。
陆离话音刚落,人群中一阵议论,治不好分文不取,治好了只收取一文钱?这姑娘莫不是脑子不好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