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中,修罗与云覆月的决战仍旧在继续。
此时,两人不约而同的放弃了复制来的招式,转而开始拼斗最简单、最基础的刀法与剑法。
虽说是最基础的东西,但到了他们这种地步,大道至简,却反而具有最大的杀伤力。
“真是艺术般的战斗啊!”陆压感叹道。
两人交战之地,竟没有半点法力余波的外溢,全都将法力压制在刀剑之中。
看似凡人武者相斗,但其实比刚才的较量还要凶险,一个不慎就是死于非命!
只是,交手了数招之后,云覆月又改变了战法,因为他觉得这样的打法没有观赏性,对不起神魔界各处探来的神识。
“既然如此,那就用最华丽的招式!”
云覆月毫不犹豫的展示出了他自创的招式之二——掩云流月!
斩杀重伤的火灵老祖时,云覆月展现了第一式破云掩月,可仅仅前半招云俱黑便送走了火灵老祖,而他此时演绎的第二式比第一式更强!
刹那间,虚空中出现了华丽到极致的光效,果然有着极强的观赏性!
没有任何的破绽,如果说一定要找一个不完美的地方,那也只有一个——修罗见识过这一招!
所以,修罗险之又险的避过了这一招,反而趁机攻向了云覆月。
“师父,你差不多也该用出你的最强绝技了吧!森罗万象,或许,我也无法面对这一招呢……”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应该见识一下这一招,若我死了,就证明你是对的。不过,那也无用,因为我的两个传人,一个是北岳帝君的亲子庄羽,一个是他的侄子雷云,你要维护不动明镜门的规矩就必须杀掉他们两个中的一个……”
“但,你敢吗?”
人教副教主,北岳帝君,顶尖准圣……
每一个身份都有着赫赫之威,远胜云覆月!
云覆月冷冷道:“那又如何?在想这些事情之前,你还是先想想你怎么在我这招下活下来吧!”
森罗万象是云覆月最巅峰的一招!
堪称天下所有招式中最为繁复华丽的巅峰,大道至简没错,但另一个极端的至繁亦是大道!
就如同阴阳两极一般,皆指向大道本源。
而云覆月作为不动明镜门数十万年来天资最为卓越的传人,其将千万种技艺融为一体,这才创出了前无古人的至繁之招!
现在这个阶段,云覆月吞天级无敌,甚至放在准圣层次也算不弱,就是因为他这一招!
虽然云覆月此前一直跟着九叶教主混,但两人绝不是隶属关系,而是平等合作的关系。
“既然你要看,那就看好了!”
云覆月轻声道,旋即斩出了至繁一剑。
刹那之间,虚空骤然幽暗下来,森罗万象带起了千重波、万重浪,有冰封三千里,有火烧万重云,有秋风扫落叶……
甚至还有缠缠绵绵的梦境弥漫,剑光带起了冰块,惊起了水花,扬起了水幕,这意境正是云覆月取幽冥教主得意绝学《大梦剑的精髓而融入己身。
这是真正的森罗万象,展现出了万种意境,万种光芒,万道神采!
方圆万里,所有空间皆是万道森罗的剑意,纷繁之极!
“嘶……云覆月果然强横,他若成准圣,必定一跃成为最强的一批!”
“庄道兄,郝道兄,看来这次的赌约,陆某一如既往的要赢了……”画舫中,陆压悠然笑道,“毕竟,若陆某在吞天级,也不敢保证能在这一招面前全身而退!”
“恐怕不然!”郝健双眸亮起了一道精光,从悟道中清醒了过来,“我看,是我们师兄弟要赢了才对!云覆月有一处致命弱点……”
“什么弱点?”陆压一震。
话音刚落,水镜之中,修罗的刀,带起了一抹鲜血,划过了云覆月的咽喉!
“怎么可能?”原本倚在软塌上的陆压惊得霍然而起,看着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可能!修罗再是惊艳也不可能破去云覆月的森罗万象才对!”
郝健澹然道:“因为……所谓的森罗万象,本质是假象!云覆月……看似残忍,看似喜欢自虐,其实他一直都活在痛苦的深渊里!这一战,本就是他的求死之战,死在修罗手里,是他一直以来的希望!”
陆压怔怔的看着水镜里的修罗,修罗也和他一样,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之色。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云覆月展开了森罗万象的时候,修罗别无选择,只有将一切置之度外,一往无前的出刀!
但就这么简单直接的一刀,却真的破去了云覆月的森罗万象……
云覆月捂着喷血的喉咙,强自道:“修罗,我知道你的疑惑。但事实上,森罗万象作为不动明镜门的最强绝技,我受限于资质,并没有真正悟透,施展出来的只是幻境而已……若幻镜不能动摇你的心神,死的就会是我!”
陆压看着水镜中的云覆月,苦笑道:“还真被你说中了,是假象!以假乱真,竟连我都瞒了过去……”
此时的云覆月已经到了回光返照之际,他终于露出了最真实的一面。
“师父,你……你是来接我的吗?你知道……你知道我是最敬爱你的,为何……为何为了我的不动明镜大成,逼我杀你……”
“我……我当年杀你的时候好痛苦,杀你全家痛苦……杀我妻儿痛苦……杀徒弟全家更是痛苦……”
“只是师父啊,你将发扬不动明镜门的任务交给了握,我……我不能躲,只有……只有承担这一切……”
“现在……现在我终于能解脱了,以后,就不关我的事情了……”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濒死之际,云覆月终于露出了最真实的自己,隐藏在无边杀孽与罪孽之下的自己。
他这一生,背负了太多,背着弑师全家的罪,背着灭杀妻儿的痛,背着屠杀弟子满门老小的恨……
修罗终于明白了这一切,也明白了自己为何能从不动明镜门数十万年的传承怪圈中脱身而出……
只因为云覆月独自背负了所有的罪孽!
到此刻,虽然云覆月灭他满门,但修罗却生不出恨意。
他知道,若非云覆月背负了所有,他也会陷入这个师徒相残的怪圈,而且或许会比云覆月更狠!
而自己能胜,只是因为云覆月一心求死,根本不想活了而已……
“修罗……不动明镜门就……交给你了……”
说完这句话,云覆月散去了浑身法力,并未再挣扎延长自身的生命,每长一刹那,他就痛苦一刹那……
不动明镜门数十万年来最为惊才绝艳之才,就此溘然长逝!
修罗俯身抱起了云覆月的躯体,低语道:“师父,不动明镜门我会发扬光大!但,绝不会再是以前的不动明镜门了!”
残阳如血,修罗抱着云覆月的尸体走向了东方……
那里有一处神秘之地,乃不动明镜门的发源地!
而他,要带着云覆月的遗体,彻底埋葬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