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笺翻到了下一页。

右上角有个日期，1月12日。笔记的主人依然只写了一句话。

“快过年了，你说今年你工作忙，不能来陪我过了。”

接着下一篇是几天后的。

1月24日，“我偷偷去看你了，没被你发现，可是我好像发现了什么。”

1月30日，“你果然是知道的。”

2月3日，“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2月9日，“我希望你能停下……不过大概没有可能吧。那就由我来帮你吧。”

2月14日，“西方情人节，我买了玫瑰，亲自下厨烧了晚饭，今晚有点凉，你注意添衣。”

2月18日，“带你来参观别墅，结果我惹你生气了……你说我瞒着你什么，可我……”

2月19日，“又一个。”

2月21日，“昔日的兄弟，呵，真讽刺……”

2月23日，“他们总算开始怀疑我了。”

3月1日，“忽然好想告诉你，可是不行……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你知道。至少在我赎罪之前……”

3月9日，“他们开始盯上我了，我数了数，剩下的不多了。”

3月16日，“你的名单上，有没有我的名字？”

3月17日，“时间不多了，他们要动手了。”

3月18日，“好想亲口再跟你说一遍……我爱你。”

3月19日，“好想知道，你爱过我吗？”

苏笺往后再翻，没有了。

又往后翻了翻，直到快翻完了，才看到一句话。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密密麻麻的写了一整页，一笔一划深深印在纸上，沉重得苏笺有些透不过气。

陸之早就注意到了苏笺的动作，凑过来跟着他一起看了几页，见苏笺翻完了，他也没客气，直接将记事本拿了过去，从头到尾又翻了几遍。

苏笺脑子里一片混乱。

陸之合上记事本，若有所思地扫了眼苏笺的脖子，“信息量惊人。而且从字里行间，我觉得这位痴情的朋友精神状态一直不太稳定。我要是精神科医生绝对会把他抓起来住院。”

苏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么晦涩不明的话你看出什么来了？”

陸之轻笑了声，“这是道送分题啊同学们，故事里的第一人称为爱人做了件极其伟大的事，目前看来已经因此嗝屁了。而第二人称，看起来是抱着某种目的接近的第一人称，从全文推测来看，应该是……复仇。”

苏笺皱着眉想了会儿，迟疑地点了点头，“好吧，好像是这么回事。”

陸之扫视了一圈，“难道对你很重要的只是这个记事本而已吗，这样未免有些太吝啬了。”

苏笺嘴角抽了抽，“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喂……而且还有未知的危险等着我们呢。”

陸之闻言低笑了一声，笑得苏笺下意识一抖，“危险？天真的苏笺啊，你是不是忘了我一开始对你说过的话？”

苏笺一怔。

陸之抬头盯着苏笺的眼睛，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在这里，谁也别相信。包括，你我。”

苏笺猛地往后退了几步，一瞬间心都差点跳出来，正想从身边找点能防身的东西，就见陸之举起一根手指——

放在了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苏笺瞪着眼睛，刚想说点什么，突然听到了门外的动静。

有脚步声。

苏笺还没来得及惊慌，陸之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往某个书架后面躲了起来。

开门的声音很轻很轻，苏笺只觉得自己心跳的声音都差点盖过那细微的开门声。

苏笺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凝神留意着门口的动静。

陸之在一旁推了推他的胳膊，凑在他耳边低声道，“是瘦子。”

苏笺半信半疑地瞪大了眼睛。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丝毫没有掩饰的喘气声从门口传来。

这次苏笺猜出来是谁了。

杨文纪。

这一夜间所发生的事，似乎能拼起来了。

杨文纪在门口停下，还喘着气，嘲弄般嗤笑道，“果然是你在装神弄鬼。”

瘦子没搭话，绕到书桌后边坐了下来，仿佛全然不把杨文纪放在眼里。杨文纪成功被激怒了，几步来到桌前，嘭一声，一拳砸在桌上，“你这是什么态度，他们就在楼下，你说我现在喊一声，你还能躲到哪里去？”

瘦子轻笑了声，“我为什么要躲？”

杨文纪显然没料到瘦子还能这么从容，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开始警惕起来，“你之前不就是躲在这个房间里吗！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问这么多做什么？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知道了又有什么意义。”

“你——！”杨文纪咬了咬牙，迈着大步朝门口走，“好，你不说是吧，我这就把人都喊上来，你有种就待在这里别跑！”

书架后的苏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咬着嘴唇防止自己笑出声，这句话怎么跟“放学后别跑”感觉这么像。

然而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瘦子在一瞬间站了起来，咔哒一声手枪上膛，紧接着杨文纪一声闷哼，啪地跪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苏笺整个人都傻了，瘦子怎么会有消音枪？

陸之突然伸手轻轻搭在苏笺的肩上，苏笺原本就一直精神紧张，被这么一搭吓了一跳，回头看陸之，却见他表情严肃，食指在唇上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苏笺不由连呼吸都屏住了。

就听书桌旁的瘦子近乎疯狂地缺氧似的压低了声音笑了一会儿，然后低低地自言自语道，“该死，都该死……”

苏笺皱了皱眉，总觉得瘦子的精神状态很不对劲，可是……他是遇到了什么事才会变成这样的？

而就在此时，第三个脚步声响起。

苏笺仔细辨认了一会儿，不知对方是怎么想的，似乎很小心翼翼，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却又一点也不遮掩，脚步声清晰可辨。

哒。哒。哒。

瘦子显然也听到了这脚步声，刚才面对杨文纪还从容不迫的他此时却像是忽然乱了手脚，猛地回身，就往书架后面走。

苏笺一惊，下意识拉着陸之的胳膊要往更后面躲，却不料被陸之另一只搭在他肩上的手牢牢地按在原地。

“别怕。”

下一秒，瘦子出现在了书架后。

苏笺只看到一双惊恐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