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雪与“夏如雪”抱在一块,母女相拥告别。
“你和娘长得真像。”
“爸爸也这么说!”
“要不,”夏如雪的身影在渐渐变淡,她回眸,看着那挺拔的背影,低头道:“有空,给你找个阿姨吧。”
雪儿纳闷地眨眨眼:“不是有挺多的么?”她开始掰着指头数着长辈:“莫莉阿姨、小舞姨、蜜莉恩姨、小希姨、小乌姨、小白姨、小美姨、红姨、露丝婶……”来回数了几遍,指头差点不够用了,雪儿一拍额头,补充道:“还有格林姐姐!”
“嘶……”
夏如雪正准备举起拳头找夫君麻烦,但细想,又忍不住笑了。
她心知自己夫君的性子,纯铁憨直男,当初他和她,可是历经了三生三世苦等才走到一块,夫君真有那么给力,她反倒不用那么担心了。
思念体们,先后消失。
辰北饮酒,笑骂林一几句后,便与师画烟携手,亲亲我我,享受最后时光。
剑南春舞剑,越舞越淡,最后剑指南方。
叶良辰摇晃着一束仙草伤别离。
花无鱼抱着个炉子高呼“林一孽畜休想”。
黑白二羊手捏棋子,叹息无法再来一局。
他们一一消失,再见,再也不见。
最后的最后,伊凛看向夏如雪。
夏如雪挥舞拳头,嘴角勾起梨涡浅笑。
二人没有多言,此刻无声胜有声。
“我本来,”希儿低头:“推测格林大人会替你,断掉一根。”
小希与船舵,上面的锁链已断去两根。
剩下三根。
其中一根还是梦魇之主落下的。
她话音刚落,只见代表了「梦魇之主」的那根主动断去,似是听见了小希的话。
小希笑道:“她终究只能帮到这里。”
伊凛沉默着,他平静地抬手,高度凝缩的「无限」在指尖上旋转不息。
忽然。
小希用力挣扎:“你走吧!”
伊凛看向小希,惊诧不已。
“你有格林大人罩住,你加入了‘梦魇剧团’,在这场纷争中,你能安然无恙。”
“我说这是最后一次,可到头来,我却不愿意看见‘这一次’。”
伊凛看着可怜兮兮哭啼啼的希儿,上前抹掉女神的眼泪珠子。
“别忘了,你是神。”
伊凛有几分不舍地,看着掌心间旋转的「无限」。
那里缺了一角。
他始终,不知道缺了那一角。
他四处汲取知识,在知识的海洋中贪婪探索,将一切能容纳的知识融会贯通,始终,始终,始终,总差了一角。
那一角究竟代表了什么,伊凛至今不明。
他差了什么?
即便在乌璐璐的推动下,他一举成神,他仍不知自己究竟和其他神,差了什么。
“你想清楚了吗?”
伊凛问:“你确定……这是最后一次?我是说,最后一道谜题。”
小希保证:“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说罢,小希将「乐园」祭出,拍向船舵,瞄准了银色那根锁链。
“小希,其实你错了。”
伊凛微笑着将「无限」丢向船舵:“我并不是「希乐园」中诞生的错误。”
两个不同颜色的权柄光芒交织,分别与银色、灰黑色的锁链碰撞。
此时,伊凛却说出了一句让“谜语希”始料未及的话。
在小希的惊愕中。
伊凛平静道:
“在这些年的经历中,特别是和涅老师的友好交流里,我隐约察觉到一件事。”
“我也许,并不是希乐园,在无数次时间伪影中诞生出的‘意外’。”
“有没有一种可能,”
“我是这片‘源海’的‘无限循环’中诞生出的‘意外’,又‘意外’地掉在了「希乐园」里?”
“那一角,会不会就是,永远都不可能填补的‘空白’?”
“也许,这才是‘无限’。”
“永无止境,永无尽头。”
“这是悖论。”
“从一开始,「无限」就不该诞生出‘权柄’。”
“所以,这是为什么呢?”
“如果向前走,永远都差一角,无法找到答案的话,我觉得,答案或许不在‘前方’,而在‘原地’。”
啪!
啪!
银色、灰黑色的锁链断裂!
伊凛将辛苦锤炼多年、却仍缺了一角的「无限」拍碎,脸上却不见半点心疼,反倒有几分苦尽甘来的释然。
“我很期待答案。”
……
……
锁链先后断裂。
先断的是“饥荒”。
锁在船舵上的「饥荒」断裂刹那。
非洲大陆。
早已没有了半点生命痕迹。
此处满眼疮痍,一片腐臭的尸体横在遍野。
半边身体露出骨头的腐鸦在荒野上啃食尸体,飞上天空,飞着飞着就死彻底了。
这里已成死地。
在死地中央,一座幽绿色的高塔,代表了「饥荒」权柄的“塔”,在锁链断裂刹那,轰然向地面沉下。
从来没有人知道,这座塔有多高,通往何处。
但此刻,这座饥荒之塔,沉下了!
轰隆隆
轰隆隆
沉下的饥荒之塔,转眼没了痕迹,原地只剩下一个空空的坑洞,与无人欣赏的荒芜。
《仙木奇缘
同时。
亚洲大陆。
死亡之塔。
欧洲大陆。
战争之塔。
美洲大陆。
征服之塔。
自2111年降临的“四座塔”,在今日,在“天启历5年”,先后倾塌,沉入深渊。
……
海亭市。
战场上。
先是一剑秒了无名老黑的蜜莉恩,准备提剑杀向他处。
她刚踏出两步,却浑身一震,僵在原地。
蜜莉恩震惊回头,高空中,曾经属于她的军队、却又让她无比厌恶的“战争军团”,一点点地化作黑红相间的烟气,化作云烟,消散于半空。
额头传来灼痛,蜜莉恩感觉到一直在耳边碎碎念的声音,骤然消失。
安静了。
清静了。
舒服了。
蜜莉恩不敢置信地拔出圣剑,圣剑上的黑气褪去,重新焕发出金色的光彩。
以剑锋作镜,她颤抖的手甲,小心翼翼撩开额前金发。
那颗丑陋的眼珠子……啪一下掉在脚边,枯萎,失去色泽。
下一刻,蜜莉恩疯了似地,一脚接一脚地往那枯萎的眼珠子上踩,往死里踩。
踩着踩着,蜜莉恩双腿一软,跪坐在地,无力地昂起颌面,任由一束束阔别五年的光,暖暖地照在脸上。
咔。
面甲裂开,蜜莉恩那苍白的脸露出。
那是一位疲惫的少女,消失了整整五年的微笑。
“凛……呜呜呜!哇凛!凛!凛!”
蜜莉恩畅快地哭着,似一位柔弱的少女。
“吾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