株射狼星把弓箭,待踏马蹄清月夜。书接上文,马万里夤夜入城,寻药救人,一阵貌似急雨般叩门,惊扰了郎中王仁元的清梦。他披衣觉露、揉着惺忪睡眼,起身打开了医馆的门。
正待王仁元探头探脑向外张望之际,马万里箭步冲前,连推带搡、将他拖入了屋内。王仁元仗着星灯明火,将马万里打量了一番。见其粗膊圆臂、身形魁伟,
不禁心中一阵骇然。他战战兢兢地迎上前来,询问马万里到此何为?马万里睁着铜铃大眼,用雷霆之喝、狮吼之声,对王仁元说道:“你满口聒噪个什么,快把莪术、土鳖子、田七、何首乌,尽数给我抓来。”
王仁元闻听此言,对马万里说道:“煎汤熬药,须照方剂、按量服用,岂能混吃?是药三分毒,倘若吃死了人,这便如何是好?”
马万里双眉紧蹙、怪叫连连,接过话来说道:“屁话,你再开副方子,一切万事大吉,还不过去。啰唣什么?”
王仁元心中暗暗猜想,哪里来的混痴汉子,不问汤头歌诀、不询医道药理,只是一味的索药,怕是遇到了棘手之事。
马万里见王仁元呆若木鸡、僵立原地,心中大不耐烦,一番催促之后,王仁元忙不迭地、弓身屈腰,开始将诸般草药悉数收敛。直到忙得汗流浃背、臂沉腿酸,又运笔挥毫、龙蛇走位,一书拟就良剂医方,并着草药,递到了马万里的手中。
马万里脸上一扫阴晦愁云、喜极之情难以自胜,他从怀中取出两锭纹银,掷地有声放在柜台之上,随即脚踏流星、步下生风,甩门出了仁济堂。
他施展轻功、不消多时,回到村郊茅家草舍。道士双膝盘坐、意敛神凝,身姿如坐松,脸上波澜不惊。
马万里一声吆喝,走了进来。道士悬记焦虑之情,此时方得平复。他缓缓起身,叱责马万里不该鲁莽行事。
马万里将草药掷在地上,冲着茅小三说道:“老子甘愿奇险,出去寻方抓药,反落了个责难抱怨,真真气煞我也。”
茅小三俯身拾起草药,冲着马万里说道:“马爷,道长也是好心,现在官府风声正紧,您这样无所顾忌的出去,若是碰上个眼疾手快的,将您锁拿大牢,那时可悔之晚矣。”
马万里正在懊恼之际,也不与茅小三闲磨牙,径自正向内屋,一头仰躺榻上。
待马万里走后,暗夜窥测之人,从枝梢上飘然落下,动如捷狐一般,飞奔东厂报知情况。魏忠贤稳坐盘龙太师椅,贼眼乱转、环顾四周,继而用阴阳怪气的语调对众人说道:“现以探明贼首马万里藏身之处,哪位将军请缨领命,率军直破贼巢?“他的话音刚落,法相站起身来,向对众位将军施了一礼,然后瓮声瓮气地说道:“诸位将军有礼,老衲初来乍到寸功未立,虽忝列护国法师,心中实是不胜惶恐,莫若此战将军们将头功让于我,也好堵住悠悠众口。”
众将默然,独有崔呈秀一人,心中时时谋思为兄报仇。今见法相颐指气使,竟要甘当先锋,他忿忿不平,也要与他二士争功。
魏忠贤见崔呈秀闪身出来,苍然惨白的树皮脸,现出一丝不易觉察的怨怒。他告诉崔呈秀,法相大师乃是达摩堂首座,由他出手,定然是所向披靡,马到成功。
崔呈秀口中吞咽着唾沫,无可奈何的退避三舍。魏忠贤解下腰牌、付了军令。法相持牌点兵聚将,杀气腾腾地奔赴仁济堂。
前番马万里一阵折腾,王仁元睡意全无,此时他手拿青囊书正在挑灯夜读。到了仁济堂门前,法相即令锦衣卫砸门敲窗。
闻听惊悸的响彻之声,王仁元满脸怒容地说道:“一定又是那疯汉寻来,待我开门将他骂个狗血淋头。”门应而开后,倚门伫立的锦衣卫随后扬起一脚,厚重的门板回扇过来,将王仁元打得鼻青脸肿。
他心中一股无明业火上涌,正要开口痛骂,法相迎上前来,反剪双气,犀利的鹞子眼睛望穿秋水,两道冰冷的寒光令王仁元吓得元神出了窍。
王仁元痴怔半晌,法相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满口唾沫星子乱飞地咆哮道:“我问你,适才那个人都买了些什么药?他在哪里落脚?”
王仁元撇了撇嘴,一脸不屑地说道:“你这和尚不在寺中参禅诵经,倒插手红尘俗务,想来也是个六根不净之人。”
法相闻听此言,心中怒火炽盛。伸手一把抓住王仁元的胳膊,随后使出一招怀中揽月,使劲向下一拧,只得骨骼“咔咔”作响,枯柴般断裂之声清晰可闻。
王仁元紧咬双唇、头渗汗珠,极力忍耐着锥心疼痛。锦衣卫见法相出手狠辣,无不惊惧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