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落衡看向英布的时候,英布也正好看向了他。
四目对视。
英布眉头一蹙,看向秦落衡的目光带着几分警惕。
逃出丽邑后,他丝毫没有放松警惕,他很清楚,现在是逃命的关键时期,稍有不慎,便可能被秦军追上,因而在逃亡时,他会特意吩咐其他人弄一些破绽,以期来达到迷惑秦军的效果。
正因为此。
他们这一路逃的很顺利。
路上就没有遇到过其他逃亡的人。
眼前这人如何追上来的?
尤其这人手中还持着一柄长剑,这是千人将才能拥有的兵械,他们昨晚浴血厮杀,也仅仅是直面的百长、五百主,至于千将级别的司马,根本就没见到过人影。
秦军纪律严明。
根本不存在武将骑着马,挥舞着兵器带队冲杀,爵位、官职上去的武将都会隐于中军,站在司令台或者瞭望塔上,指挥所属军列,根本就不会到阵前冲杀。
他这剑是如何夺到的?
英布神色凝重。
他朝一旁众人挥了挥手,示意大家朝后面退一下,跟秦落衡拉开了一定距离。
秦落衡也一脸谨慎。
他死死盯着前面的刺字男子,眼中有几分紧张,但更多的还是兴奋,英布是在历史上留下过名字的人,秦落衡非是没有见过历史人物,但英布跟其他人不一样。
准确说。
对秦落衡而言很不一样。
前面他救了王翦,也救了王离,还跟秦长吏等人说了使黔首自实田的危害,但无一例外,都挡不住滚滚洪流的历史大势,他感觉自己做的一切,仿佛都是无用功。
这让他不免有些沉寂。
但现在。
他心中有股冲动,想冲上去,杀掉英布,英布若是死了,那历史的轨迹一定会变,无论最后变成了何样,至少证明了一点,他真的可以改变历史。
至少能改变既定的历史!
秦落衡只感觉唇干舌燥,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兴奋,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用力的紧了紧手中的长剑。
随后把剑指向了英布!
许行眉头一皱,刚想开口呵斥,英布目光在秦落衡身上扫过,随即是猜到了什么,脸色微变,大喊道:“不好,快杀了他,他不是刑徒,他是秦人的秦将!”
许行一愣。
其他刑徒也一脸迷惑。
英布阴翳着脸,连忙解释道:
“这人虽然穿的是刑徒服,但身上有受过刑的痕迹吗?”
“昨晚我观察过,当时的确有军司马到场,但这些军司马都隐于后面,只是拿着各色旗帜在后面指挥,根本就没到过近前,军司马的长剑不可能易手的。”
“我们这次虽然闹事规模很大,但没人敢去冲击中军,也没人有这个胆量和能力。”
“刑徒没可能拿到军官的长剑。”
“除非”
“他就不是刑徒!”
“杀了他!”
英布的观察很敏锐,仅仅是看了几眼,便看出了秦落衡的不对劲,当机立断的做出了决断,下令让其他人围杀秦落衡。
许行等人面色一变。
经过一夜的逃命,他们对英布已十分信服。
若非是英布运筹帷幄,他们恐怕早就死在秦军追击下了,哪里还能逃这么远?眼下英布说这人有问题,那他就一定有问题。
一时间。
十几名刑徒手持长矛长戈攻了上来。
秦落衡看了英布一眼,眼神越发忌惮,英布观察力的确惊人,仅仅看了几眼,便判断出自己有问题,能在历史上留名的,果真都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但他又有何惧?
秦落衡没有否定,高喊一个战,便持剑冲了上去,他现在浑身跟打了鸡血一般,充满了斗志,满心思只有一个念头,杀光眼前的刑徒,然后跟英布搏命!
另一边。
英布完全没有想参战的想法,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许行目光一皱,也是快走几步,走到了英布近前,英布没有理会场中的情况,直接道:“不要管他们了,走!”
许行一愣。
英布冷哼道:
“这人是一名秦将。”
“虽然不知他是怎么追上来的,但他既然能追上来,说明秦军一定距这里不远,秦军的数量不清楚,但一定不是我们这些困乏的人能招架的,现在其他人拖住了这人,我们若是不趁此良机逃走,等秦军追上来,我们谁都跑不掉。”
“可是他们”许行眼中露出一抹挣扎。
英布冷声道:
“我劝你不要妇人之仁。”
“我的确说过把他们带出来,我已经做到了,我从来没说让他们都能活着逃出去,现在秦军已经追上来了,继续在这缠斗毫无意义,完全是取死之道。”
“就算真杀了这人又有何用?”
“现在其他人顾不到我们,我们逃掉之后,他们杀了这人,见到我们不在,定然也会四处逃亡,有他们分散秦军的注意力,我们逃出生天的可能性才更大。”
“大丈夫当断则断!”
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