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到魏媪居住的屋子。
薄姝眼眶依旧红着,魏媪已是面色如常。
魏媪开口道:“我出身魏国公室。”
秦落衡见到魏氏这份神色,大致猜到了魏氏的想法,额首道:“这我自然知晓,但明人不说暗话,不妨把话说得明白一些。”
魏媪哼了一声,冷声道:“我什么心思,你难道不知道?你所作所为,难道是正人君子所为?姝儿是我唯一的依靠,你却借着姝儿少不更事,趁虚而入。”
“而今更是让她有了身孕。”
“姝儿是我一手拉扯大的,你这么待我,叫我怎么活?”
“我以往一直都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你们两也根本不登对,虽然你现在为大秦博士,但身份依旧低贱,姝儿虽然出身旁支,但依旧是贵族出身,你们本就不该在一起。”
说着。
魏媪更是掩面哭了起来。
秦落衡脸皮一抽,他看得出来魏媪是在假哭,但也没什么办法。
魏媪语气一转,又咬牙切齿的恨恨道:“姝儿才十余岁,不懂世间险恶,她只能看到表面,误以为你是个有才有德、英雄救美的正人君子,但你实则就是一个意气用事的市井之徒。”
“你何以配得上姝儿?”
“眼下你除了娶我家姝儿外,还娶了另外两人,在感情上可谓是十分的不坚贞,而且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的婚事本就没有得到我的应许,何以能成亲?”
“她年岁这么轻,尚不懂感情之事,你以为我不懂?”
“你们两个不合适!”
秦落衡目光微沉。
他也是没想到,魏媪竟这么看的自己,她本想着来跟魏媪缓和一下关系,但听到魏媪这些话,心中也生出一股恼怒。
不满道:
“既然你不愿,我也不叫你外姑了,只是魏夫人,你是否是有什么误解?我跟薄姝在一起,从始至终都是你情我愿,根本就没有过任何强迫,你这番话,却是有些过了。”
“过了?”魏媪冷笑道:“你骗的了姝儿,骗得了我?”
“你跟姝儿认识的时候,不过是一个史子,想着出人头地,想攀附我魏氏,所以极尽讨好我家姝儿,而我姝儿少不更事,受到了你的诱引,后面我一时放宽了对姝儿的监管,她就又跑去找你了,这难道不是事实?”
“你若不是想讨好我家姝儿,给我家姝儿那墨宝作何?”
秦落衡几乎是无话可说。
他很想把当时发生的事直接说出,但想了一想,还是没有直接说出,不然会很伤薄姝的颜面。
他沉声道:
“魏国已经亡国了!”
“我在士人盛会上说过,大秦推崇的是家门阀阅,不是什么前朝贵族,而且魏氏就算再显赫,也终究是曾经,我认识薄姝的时候,薄姝甚至差点饿死。”
“而这才是你们的贵族所为!”
“我以往的确身份低微,但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你虽然出身过时的贵族,但除了一身锦衣华裳,你跟寻常民众有什么不同呢?”
“你一直拿出身说事,这不正好说明了,你除了出身之外,再也拿不出其他的说辞,再则,我跟薄姝是自由恋爱,而且薄姝已经怀有了身孕,任凭你怎么说,她是我的女人,这一点不容置辩!”
秦落衡并没把话说绝。
随即。
他也是打量了几眼魏媪。
魏媪似乎刻意打扮过,身上穿着一件狐青裘,袖子上有豹纹装饰,身上还挂着一些不知名的亮饰品,整个人显得十分贵气,但又透着浓浓的俗气。
闻言。
魏媪神色又怒又厌,她按了一下心口,好似在强忍恼怒,随着朝四周挥了挥手,示意四周的隶臣妾下去,四周的隶臣妾见状,也是连忙退了出去。
这时魏媪更不客气了。
她冷冷道:
“休在这巧舌如黄,你们的婚事我也绝对不会同意,而且我既然敢说你配不上,你就是配不上,你真以为我看得起你这博士官职?且不说只是一个虚职,就算真有实权,我也根本不放在眼里。”
秦落衡目光微阖。
他目光惊疑的看了魏媪几眼,脑海中似乎想到了什么,道:“我大概猜到了原因,你之所以看不上我,恐怕是因那个相师的话吧?”
秦落衡的话一出,四周瞬间安静。
原本咄咄逼人的魏媪,一下愣住了,她目光发直的看着秦落衡,眼中充满了惊疑,秦落衡竟知道这事,而且薄姝生子当为天子之事,以往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就连薄姝,都是前面才告知。
秦落衡是怎么知道的?
他遇到过许负?
而许负把这事告诉了他?
但随即。
魏媪眼中的怒意更甚。
既然秦落衡知道这事,却还执意跟自己女儿在一起,岂非是早就有了不轨之心?
魏媪怒道:
“你终于图穷匕见了。”
“你既然知道这事,为何还死缠着不放?莫非你以为,薄姝给你生个孩子,他就能成为那般的存在?”
秦落衡怒极反笑。
他其实知道这时代的人很迷信。
不然《日书也不会成为大秦最为畅销的书籍,甚至比律令都还要受到重视,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仅仅是相师的一言,竟能让魏媪这么执着反对。
这实在是荒唐。
且不说许负是不是真有神鬼莫测之能,就算她预测的是真的,但神通不及天数,而他的到来,却是这个时代的变数,大秦的命运早已发生改变,过往的预言,也注定会发生改变。
秦落衡嗤笑道:
“魏夫人,你怎么也是出身贵门,为何对这些话深信不疑?且不说天下能不能乱,就算真的乱了,你以为天下还会继续走向分裂,六国还能够复辟?天下还会再次易主?”
“天下的格局早就变了。”
“我承认许负是一个奇女子,她或许是能看懂一些天下大势,但天下走向具体如何,我却是敢说,她并不清楚,而且时过境迁,大秦现在的处境已比过往好上不少。”
“她的推测或许注定是错的。”
“而且......”
“你又怎么知道,她只说过一次?”
“或许她对你说过的话,曾经还对很多人说过,只不过恰巧有人成功了,而世人记住的往往就是那个成功的,至于其他成百上千人的失败,则注定被世人所遗忘,或者被世人有意忽略。”
“你执着一句戏言,只会误人误己!”
“而且我的态度已经给出了,你认也可,不认也罢,薄姝都是我的妻,这一点容不得任何置辩,就算你是她的媪,也没办法改变,也永远不会改变。”
“言尽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