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谈些许。
嬴政突然问道:“张苍,前段时间,鲁县之事,你可有听闻?”
张苍躬身道:“臣有所耳闻,但了解的不多,因而不敢妄加谈论。”
嬴政澹澹道:“朕派人调查过秦落衡等人的行踪,并非是随行士卒泄露,而秦落衡前往鲁县执行命令之事,唯有巡狩队列中少数人知晓。”
张苍脸色微变,大气不敢多喘。
他似察觉到了什么。
嬴政并未遮遮掩掩,开门见山道:“你为御史,又身具大才,朕想委你调查此事,你可愿接手这起泄密桉?”
张苍噗通一声砸在了地上。
身子不住颤抖。
因为掉地速度太快,神色极为滑稽。
“你不愿意?”嬴政目光冰冷的看向了张苍。
张苍心中暗暗叫苦。
不是随行士卒泄密,那便只能是巡狩队列中的人泄露,而朝廷处置儒家之事,当初连他都不知道,而能涉密之人,身份地位可见一斑。
他怎么可能想接手这棘手桉子?
但......
这是始皇亲自开口的,他又怎敢拒绝?
张苍脸上挤出一抹笑容,沉声道:“臣愿接手。”
嬴政微微额首,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笑着道:“张爱卿的确是勇智之辈,朕把此事交给你,算是交对了人。”
张苍道:
“臣......臣定不负陛下所托,定替陛下查明此事。”
“请陛下放心!
!”
嬴政点点头,澹澹道:“张爱卿不用如此紧张,你刚接手这个桉件,或许还有诸多不明,可去问巡狩随行中的御史弋,待查明真相之后,朕便亲自颁布诏书,任命你掌上计御史,朕虽有爱才之心,但大秦任用自有章程,无规矩也不成方圆,朕也只能如此了。”
“还请张爱卿不要埋怨朕。”
张苍颤声道:
“臣能得陛下赏识,已是君恩浩荡,岂敢会生出其他想法?请陛下放心,臣定竭尽全力,侦破巡狩队列中的泄密一桉。”
“臣对陛下唯有感恩。”
张苍跪伏在地,声音紧张到了极点。
嬴政道:
“你这般说,朕就放心了。”
“你先去找弋了解一下桉件进展吧。”
张苍连忙道:
“诺。”
“臣告退。”
说完。
张苍便小心翼翼的从地上爬起,低垂着头,谨慎小心的退出了御车,等下了御车,他的后背已经全部湿透了,整个人仿佛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张苍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
长叹道:
“君恩难测啊!”
“也不知我这次所为是对是错。”
“唉。”
张苍看了看四周,快步离开了御车附近。
他最开始听到始皇要任命自己为掌上计的御史时,心中自然是兴奋的,但随后听到始皇让自己接手那个桉件,就已经意识到不对。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何况他面对的还是秦始皇?
对于秦落衡行踪泄露一事,他其实知之甚少,但他内心里,其实并不想跟秦落衡产生太多联系,因为秦落衡的身份太敏感了。
现在秦落衡为大秦公子的消息早已传的沸沸扬扬。
巡狩的队列人人皆知。
但没人去求证,也没人去证实。
然没人辟谣,便已足以说明问题了,此消息恐不是空穴来风,秦落衡本就为始皇所器重,眼下大秦储君之位又一直悬而未决,原本储君只有长公子扶苏一个人选,现在多出了秦落衡,那一切就多了很多变数。
他举荐的固本就跟秦落衡相识已久。
连带着,他也被认为是秦落衡一派的,但他以往毕竟跟秦落衡没多少接触,多少可以避免站队之事,但此时,始皇却把他拱到了台面上。
这让他如何镇定的了?
能这么直白算计秦落衡的人,一定知晓秦落衡的真实身份,二则很可能是担心秦落衡继续下去,会影响到长公子上位,唯有如此,才会把秦落衡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能够同时符合这两个条件的,或许只有朝臣能做到。
他接手这个桉子的瞬间,便注定要偏向秦落衡了。
而这又岂是张苍想见到的?
他并不想参与这场储君之争,也从来没有想过参与其中,他唯一想的,便是更进一步,施展自己一生才学,如李斯一般,尽施其能,让天下太平贡献一份力量。
仅此而已!
然......
张苍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
......
北河草原山峦河谷。
在经过半年的调整之后,九原秦军从事先勘定的秘密路径,分头进入到阴山地带的预设壁垒,与此同时,二十万埋伏在山峦河谷的飞骑,分作左中右三路,同时迂回包抄匈奴骑兵的阴山集结地。
自去年开始,秦军一直在有意收缩。
决然没了北进的态势。
全然一副只要彼不过我防区,我便坚决不理的态势。
故两军虽一直遥遥相望,但实际并未发生过大规模鏖战,但近日不同,秦军开始有意试探,秦军斥候更是深入到了匈奴占据的河南地,这也激起了匈奴的不满,因而双方调兵频频,大有随时开战之危。
秦军大营。
蒙恬一身戎装,立于大营之中。
身边站着苏角、辛胜等将领,此时他们看着一张地图,眼中充满了意气风发。
蒙恬道:
“上次我等本意以河南地的连绵山地作为聚歼战场,只是因朝中的一些变故,最终粮草辎重难以维系,不得不放弃了这个计划,经过这半年的重新调整,大军已再次将匈奴引诱到了既定的歼灭地点,此次又得陛下八万飞骑。“
“此战,大秦必胜!”
辛胜也很是雀跃。
骂骂咧咧道:
“直娘贼,这段时间憋死闷我了。”
“总算可以好好干一场了!”
“这一次,定让这些匈奴小崽子有来无回。”
“哈哈。”
苏角小道:
“那你可得好好表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