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婚姻,对徐景昌并不陌生,同样也能接受,只是政治婚姻的对象是大名鼎鼎的甄家老六,这就让他心里犯滴咕了。
虽然说甄家老六容颜是个出挑的,也并未听说过性子乖戾之类的恶名,但爱打抱不平这种事情在这一年中可听了不少。
那一身武艺据说深得甄武真传。
从小就敢用铳打人的主。
这哪是娶个媳妇回家,妥妥的请了个镇宅神兽回来,别说能镇的外人不敢袭扰,怕是连带着一家老小都得镇的老老实实。
徐景昌脸色为难道:“先生还有没有其他的法子?”
席远清意外的看了一眼徐景昌,随后澹澹道:“这些日子以来,国公的所作所为皆看在老夫眼中,若我没看错的话,国公是一意进取,想要再振乃祖风范,如今你一旦娶了赵国公之妹,对你的抱负有多大的帮助,应当不消我说,这难道不是国公最优的选择吗?”
徐景昌哑然,他不得不承认席远清所说的很有道理。
他手捏着棋子看着棋盘,脑海中却回忆起了小六的容貌,他想到小六那一张俊俏的脸,突然觉得请个镇宅神兽回来,好像也不是一个坏事,谁让这个神兽是真的好看。
想到这里,徐景昌越发的有些意动。
不过,下一刻他想到了一个问题。
徐景昌随手把棋子落在棋盘上,说道:“不对,有个事情席先生是不是疏忽了,我姑母常在陛下面前言及,莫对我徐家太过优容,本意除了不想让人念叨陛下不公之外,也有不想让我徐家太过扎眼的考虑,若是我娶了赵国公之妹,那在陛下眼中是不是过犹不及?”
“非也。”
席远清摇了摇头道:“如今魏国公禁闭与府,为何?一是因为陛下与徐家渊源颇深,不仅娶了徐家女,更是师从中山王,二来陛下也知大明天下之中烧徐家香火之人太多,所以才一而再的容让魏国公,然而陛下绝对是不允许魏国公依然是徐家山头之人,这也是你父亲进封国公之故,所以陛下估计盼着你能成为一方军头,帮着陛下收拢住徐家派系之人,自然不会对你起势而觉得警惕。”
这一番剖析把徐景昌说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是一个少年,他也想着大权在握的去改变世界,此刻听到他有机会在这个世界大展拳脚,如何能不激动。
席远清笑了笑接着说道:“更何况若是你娶了赵国公之妹,扎眼的是徐家吗?你还年幼,不可能因为娶了赵国公之妹,就能够影响到赵国公一脉之人,然而赵国公却不同,赵国公年富力强,声势又一时无两,他自然会成为甄徐两家的领头羊,陛下即便对此事不满,针对的也只会是赵国公,与国公无甚坏处,而一旦有朝一日赵国公解甲归田,想必到时候军中执掌牛耳之人,定有国公一位。”
是啊。
一旦赵国公卸甲,他凭借着赵国公妹夫的身份,绝对能分的赵国公留下的势力当中很大一块蛋糕。
可…
徐景昌僵住了。
半响后。
徐景昌把手中的棋子放入棋盒中,脸色从刚才的激动变的异常认真了起来,他直视着席远清,用着坚定的话语道:“若是如此,那请恕学生不能听从先生之策。”
“为何?”
席远清依旧有些意外,可在这抹意外中,眼神却多了一片赞赏之意。
徐景昌郑重的说道:“父亲生前便与我言及过赵国公,语句中常有推崇之意,虽然他们交情不多,但在我看来,亦是颇有神交,后来父亲亡故,京师正值动乱,又是赵国公亲来与我相见,以安我心,又震宵小,自此我便常有感恩之心,等到前几个月我入都督府学习差事,赵国公一脉诸人对我更是颇多照拂,如此情分,我怎能为一己之私,害赵国公至风口浪尖,我又岂是那种不知好歹之人?所以此策,先生还是勿要再提。”
最后,徐景昌还重重的补了一句:“若用这种方法,即便可执军中牛耳,我亦不屑为之。”
他说的认真,可席远清却忍不住赞赏的笑了起来,他仿佛从徐景昌身上,再次看到那个从不在意功名利禄,只凭一颗赤子之心做事的徐增寿,他们父子真的好像,到底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徐增寿后继有人啊。
席远清替徐增寿开怀。
然而徐景昌不明白席远清的这股笑意,甚至认为是在取笑他,所以徐景昌黑着脸道:“先生莫要再笑了,即便先生觉得学生…天真,但学生不悔。”
席远清看着徐景昌快要生气了,止住了笑意,不过他也没解释什么,并且脸色故意一板道:“若是此策不行,那我便只有下策了。”
“还请先生教我。”徐景昌说道。
席远清看着已经布满黑白子的棋盘道:“你现在觉的左右为难,无非是想要做事,怕驳了汉王的面子,被汉王刁难,可世间向来无欲则刚,只要你不想做事,以你的身份,即便驳了汉王和太子的面子又如何,他们还能把你怎么着吗?左右你还年少,关上门当几年肆意妄为的纨绔子弟怕什么,等到风平浪静后,谁又会在乎你年少无知时驳过他们的面子,只不过陛下可能会对你失望,而过些年头后,即便你再想做事,声势也绝不会再现徐家之前的风貌,这种结果你可愿意?”
愿意吗?
平白浪费几年时光。
徐景昌苦涩的开口道:“我…”
但话还没说完,席远清便摆了摆手道:“你不必着急回答,自可回去后好生思量一番。”
徐景昌点了点头,随后他又不甘心的问道:“先生除了这两个办法,难道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吗?”
“一舍必有一得,一得必要一舍,你该早就明白这个道理的,何苦还要多问?”席远清澹澹说完,随后指着棋盘道:“好了,事聊得差不多了,好好下棋吧。”
……
之后几日,徐景昌都在思索着这些事情,随着他仔细的思量过后,最终徐景昌还是决定用席远清的下策,他实在无法做到利己而害甄武。
可做了决定归做了决定,但他本来大好的前程却需要不得不藏拙退缩,这让他心中总是有些不甘,他第一次觉得他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豁达,只好每日憋在家中烦躁的自己消化这些情绪。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白日里,对这些事总是胡思乱想的缘故,还是怎么的,在某一日他竟然意外的梦到了小六。
梦中的小六笑的把眼睛都快笑没了,却在他梦中灿若阳光,这让他好似第一次感受到小六不同世间其他女子的美,那一刻他真的觉得世间所有女子都被小六这一笑而比了下去。
他的心弦,突然就轻轻的波动了一下。
等到他醒来后,徐景昌竟鬼使神差的让人去打探起了小六的所有事迹。
他不知道为何这般,却本能的想要多了解了解小六。
可有些东西,一旦开始,就不知怎么结束。
尤其是喜欢一个人,往往最开始只是轻轻的闪了一个画面或者动了一下念头,然后便在日夜的侵蚀下,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场汹涌的海浪,把整个身心都席卷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