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探马还没探到黎季犛等人动向的时候,丘温以及下一站鸡岭关的臣民百姓们,倒先摸到了他们的所在之处。
这些百姓们一个个脸上挂着洋溢的笑容,带着鸡蛋,美酒,吃食,特产络绎不绝的上门喜迎王师。
一个个还都念叨着:“早就听闻王师就要过来了,我们百姓都是期盼了好久,如今终于得见王师,王师千万别嫌弃招待的东西不好,这都是我们自个家种的和养的。”
络绎不绝的百姓激动的和发疯似的,见到大明军人,就往大明军人手中塞东西。
一些有些名望的老人,还上门邀请黄中,吕毅等人,参加宴席。
这众望所归的场景让黄中有些欣喜,但百姓们的太过热情,搞得军中纪律散乱,也让黄中有些焦头烂额。
而更让黄中挂不住脸的是,这些百姓多数都会问上一句:“将军,按行程国王何时能至首都继位?”
百姓们望眼欲穿的神色,让黄中每次都不知道该如何答复。
这一日。
黄中和吕毅躲在一间屋里商议对策,黄中问吕毅道:“你说咱们现下该如何是好,这些百姓太过热情,我们若是久留此地,恐多有不便,可到现在却还没有黎季犛等人的消息,咱们是行,还是接着等,总要有个章程。”
吕毅作为副将,想了想建议道:“卑职觉得还是接着等消息最好,若是不亲眼见一见黎季犛等人的态度,贸然前行恐有意外。”
这话黄中也知道。
但是…
“那这些百姓怎么办?一个个激动的都敢强闯我们军营了,还说什么就想见一见王师风采,军中纪律也在变差,长久下去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子。”黄中恼火的说道。
“强行驱逐如何?”吕毅说道,他这些日子也被那些百姓闹得烦不胜烦。
可此话一落,黄中便摇了摇头。
“你也看到了,这些百姓都颇为热切,一直期盼王师,如今我等怎能做驱逐之事?更何况咱们此行是送陈天平接任安南国王之位,若是驱逐,岂不是不得人心之举?”
吕毅听了这话也犯愁了:“那黄都督以为该如何是好?”
黄中陷入了沉思当中,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良久。
黄中眼中一定。
他晓得他此行,绝对有着许多人在关注,他若是一直畏首畏尾的滞留不走,难免让人小瞧,所以便开口说道:“这些百姓这般欢迎我等,想来在安南臣民心中是期望陈天平的,我等护他回归,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意外吧,而且黎季犛等人不是就在前方吗,我觉得咱们还是启程为好,大不了路上走慢一点。”
吕毅想了想,虽觉得有些冒险,但是想到此刻的情况,便也点头同意了。
随后,当天下午,黄中便下令启程。
一路走到鸡岭关境内,当来到一个叫做芹站的地方后,天上突然下起了雨来,而安南近海,仅仅片刻,雨势便大的如帘一般,顿时地面上也变得泥泞不堪起来。
黄中骑在马上,犯愁的环顾周围的环境,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暂时扎营的地方,可他这么一环顾,他的心中立时一惊,心想:此地两侧林木茂密,道路狭小又险峻,倒真是一个设伏的好地方。
想到这里。
他忍不住的犯了职业病,算计的暗自念叨着:“嘿,这等好地方,若给我一千兵马,我他娘的敢伏击他万儿八千人……”
正说着,话音还未落。
两侧竟真有伏兵而起,漫山遍野响起伏兵的冲杀声,他们齐齐的从两侧山林中冲了出来,人影密密麻麻,人头熙熙攘攘一眼望不到边,简单瞟一眼也知道,这至少万余人。
“杀死陈天平!”
“杀死陈天平!”
…
伏兵之中冷冽的呼声不断的传入大明军士的耳中。
黄中立时惊了。
艹。
真…真…真他娘的有伏兵。
而军卒们也在顷刻间慌乱了起来,还是吕毅当机立断,骑马迎着风雨高呼:“摆阵,摆阵!”
军卒们听到这个声音,往日精心的训练起了成果,仿佛肌肉记忆一般,各队伍摆出了防御阵型。
这时,伏兵也已然杀至。
瞬间双方短兵相接。
黄中反应过来后,持着马槊就开始左右冲杀,他的武艺不凡,一时间倒也悍勇的杀的对方连连后退。
可军卒们却没有他那么高的武艺,在人海中还能保全自身,尤其是护卫在陈天平近前的那些军卒,他们承受着伏兵最大的冲击。
一波又一波。
伏兵仿佛杀之不尽,又仿佛无处不在。
终于,护卫在陈天平周围的明军,阵型被冲的七零八落。
惨叫声继而不断的响起,鲜血被雨水冲杀的如同涓涓的溪水。
……
一炷香后。
激烈的战斗短暂的停了下来,这群伏兵不仅劫了陈天平在手,还把黄中等人牢牢的包围了起来。
他们盯着黄中等人。
而黄中等人落在包围圈中,仿佛待宰的鸡鸭一般可怜。
黄中看着人数已经只剩下一半的军卒们,激愤的仰天长啸,他恨,恨他不够小心谨慎,害了三千将士的性命。
吕毅也是咬着牙,满是仇恨的死死盯着前方的那群伏兵。
这时,伏兵中走出一个青年将军,他看着黄中等人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意。
大明军人?
就这?!
也不过如此。
他澹澹的对着黄中道:“我们都是粗人,不小心和众位起了点摩擦,还请见谅,不过陈天平此人,我却要给大家说道说道了,此人狡诈善辩,并不是陈氏子弟,只不过是陈家的一个下人,仗着了解一些陈家内情,便敢堂而皇之的去欺骗大明陛下,简直是死有余辜。”
“放屁!”
黄中愤怒出声:“陈天平是否是陈氏子弟,我大明自有定论,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青年将军瞥了一眼黄中受伤的左臂,眼中泛起一抹不屑,转头冷声吩咐身边的人道:“给我把陈天平带过来。”
青年将军的手下擒着陈天平走了过来,把陈天平用力的死死的按在了地上。
陈天平恐慌的向着黄中求助:“黄将军,救救我…”
黄中意识到了什么,怒道:“尔敢!”
“我有什么不敢?!”
青年将军说罢,抽出刀,一刀决绝的砍向了陈天平的脑袋。
随着手起刀落,往日天真单纯的陈天平,脑袋顿时飞了出去,而鲜血逆着雨喷涌而出,染的雨丝血红一片。
青年将军大步走到陈天平脑袋前,一脚踩住依旧一副祈求黄中相救神色的脑袋,冷声道:“你们大明被骗太深,如今我替大明杀了此人,算是给刚才摩擦造成的小误会道歉,另外,还请各位回去后,和大明皇帝言明,我安南无意冒犯大明,只是不忍大明皇帝被如此欺骗,不得不行此下策,如今骗子既然得诛,还望日后两不相犯,我安南依旧视大明为天朝上国!”
说完,青年将军大手一挥道:“我们走。”
安南的人马如潮水一般唰唰的退却,可黄中却没有死里逃生之感,只觉得倍感屈辱。
这是道歉?
我大明三千军卒的性命留在了这里,一句轻飘飘的小误会就能解释?
还无意冒犯,敢当着我大明军人的面,诛杀我大明册封保护之人,如何能两不相犯?
安南傲慢,亦在找死!
!
他咬牙冲着青年将军喊道:“你是谁?可敢留下姓名?”
远远的,传来一道不屑一顾的声音。
“安南,阮飞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