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明亮的湖水和寂静树林里的蓝天、芳草、鲜花和微风,更能让一个人从繁忙的都市工作和生活的烦恼中解脱出来了。
除了和范丽在一起,邱明仁从来没有单独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置身于大自然之中。
但是,眼前的这个女人与其他女人不同,她不仅是他的“林姐”,是他的同事,是他的朋友,是庄妍的战友,更是一个身心受到严重创伤的女人。
而且这个创伤,给她带来的是无法对别人诉说的一辈子的心灵折磨和痛苦。
她不仅得不到一个女人本来应该享受的爱情、快乐和幸福,而且会比正常的女人更快失去青春,更快走向衰老。
对于每一位知情者,或者她的每一位朋友来说,却无法找到一种适合的方式来安慰她。
只能在她需要的时候,像朋友一样,在她的身边,倾听她的诉说、陪伴她,但又不能表现出知情者的同情和怜悯。
那天夜里,庄妍把告诉林晓莉的经历告诉了邱明仁,她最后说了一段话:
“邱明仁,也许我真不该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如果你不知道这些事情,你依然还会像过去那样对她,你俩依然可以像好朋友一样说说笑笑。
但现在不同了,在你的心里,多了一份对她的同情,甚至是怜悯的情感,这种情感恰恰又是她心里最排斥的。
而你又是一个非常细心、敏感和责任心强的男人,你希望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好,这样一来,你会觉得很累,甚至不自然。”
“也许在我的心里,会多了一份小心翼翼,不希望触及她的伤痛,哪怕是无心的。但我觉得,林姐是一个很坚强的女人。”邱明仁对庄妍说。
“任何一个坚强的人,在他的内心里,一定有脆弱的一面,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
他们往往用表面看似的坚强,去隐藏自己心中的软肋,一旦有一天这个软肋暴露了,所谓的坚强随时就会坍塌。
如果有一天,晓莉姐需要你帮助的时候,那就是她感到自己无助的时候了。”
林晓莉之所以提出让邱明仁陪她来到远离市区的紫云山,说明她希望和他一起远离那座喧闹的城市,远离认识她的每一个人。
在这里,两人都完全可以置身于那些从来没有遇到过、也不关心自己的人和事之间。
在大自然怀抱中,在远离城市的喧闹声的地方,去尽情感受自然界最美好的气息,而用不着受到任何干扰。
无论职务高低,一个政府办公厅工作人员的形象,在这种场景中完全消失了。
无论是一个曾经的军人也好,一个曾经的知青也罢,还是一个大学生,在大自然美丽的世界里,身份已经显得不重要了。
邱明仁的身旁是一个叫做林晓莉的女人,林晓莉的身边是一个叫做邱明仁的男人,仅此而已。
在这里,曾经的一切已经没有任何痕迹,阳光就像沐浴着最纯洁的大自然中每一个生命那样,沐浴着的眼前的两人。
在这片富有诗意的地方散步,邱明仁想起庄妍那天夜里最后说的那一段话:当她有一天需要你的时候,正是她感到无助、向你暴露脆弱的一面的时候
在这个时候,自己能做什么?应该怎么做?
不由得让邱明仁想起了阿尔封斯德拉马丁沉思集中那些浪漫抒情的诗句。
想起诗人拉马丁在法国东南都温泉区疗养的时候,认识了美丽的查理夫人。
查理夫人原来约定去布尔热湖与拉马丁相会,但到约会的时候她却病倒了,不得不留在巴黎,几个月后就死了,拉马丁从此再没能见到她了。
她的病故给拉马丁带来懊丧的回忆,写下了许多悲叹爱情、时光、生命消逝的诗篇
今天,与之前的风格截然不同,林晓莉穿着一件灰色的裙子和一件白色的衬衣。
“我们就去那儿走走吧!呼吸大自然的新鲜空气,感受大自然。”临行前,林晓莉对邱明仁说。
两人坐着一艘小船,停在湖中央的一个孤岛上,坐在孤岛的草地上。
邱明仁看了林晓莉一眼,感觉她似乎是在努力让自己割断过去的一切,并听任自己思潮起伏,仿佛已经预料到她在这个世界上的日子是长不了似的
她的这种神情,不免得让邱明仁感到担心。
她静静地坐在草坪上,整整一个小时盯着一个地方,竟然是为了凝望一朵普普通通的野花。
在距离不远的地方,岸边有一座玲珑可爱的二层房子,外面有一个半圆形的铁栅栏,穿过这个栅栏,可以看见房屋前面有一块像天鹅绒一样平整的翠绿色的草地,在房子后面,有一座神秘莫测的幽静的小树林。
一些蔓生植物的花朵铺满了这东房子的台阶,一直延伸到二楼。
邱明仁遥望着那座似曾相识的房子,突然发现,原来就是那天晚上叶向东和方向然畅谈了三个多小时的地方。
“多么漂亮的房子啊!”林晓莉对邱明仁说,她已经随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那座房子。
说完这话,她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那朵小花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