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后的日子里,牛二娃的母亲把牛老三锁在屋子里,不再要她出门,更不允许小唐娃儿跟她见面。每一次小唐娃儿来都被无情地赶走了,牛母甚至扬言说:“哪怕老三嫁不出去,做一辈子的老姑娘,也绝不会嫁给姓唐的娃儿!”
面对牛母的决绝,小唐娃儿无奈,他没有一丝解释的机会,唯一能做的便是下班回来就蹲在牛家对面的街道拐角处,远远地看着牛家的大门,他希望能看见牛老三打开屋门走出来,笑盈盈地走向他,喊他回家。可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莫说是牛老三,就连平时总在街上晒太阳的牛二娃都没见过两次,以前时常敞开的大门,如今也已关上,似乎再没有为他打开的意思。
直到深夜,街上所有的灯都熄灭了,小唐娃儿才拖着蹲得发麻的双腿,一瘸一拐地往出租屋走去。他相信牛老三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如今这样的下场,他不怨老三也不怨牛母,他理解她们,他除了怨恨自己没有能力给予心爱的女人任何保障而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而牛家这边,虽然每天都关着门,家里却不太平,牛老三吵嚷着不再伺候一家老小了,天天赌气躺被窝里,不是哭就是睡,谁叫她都没用,父亲气急败坏地给了她一顿棍棒,痛极了的她,索性连床都不起了。拿她没办法,也只得由她去了。
这天传来一个消息,政府禁止私人开采煤矿,所有的小煤窑都必须关闭。这消息一出,牛坪子的人都恐慌了!小煤窑一旦关闭,意味着牛坪子的人没有了生活来源,又将回到过去那种穷得叮当响的日子了。他们过怕了穷日子,也不愿再回到过去那种没有白米饭靠吃土豆充饥的生活。于是牛坪子里有远见的那帮人开始出外寻求发展了,不久以后牛二娃也加入了那帮人的队伍,来到了市的一个国营农场。
小唐娃儿所在的那个小煤窑也关闭了,他得随老板回到老家,在老家工作。在走之前,他最放不下的还是牛老三,他想再做一次努力。
一切收拾妥当,小唐娃儿背着包裹,再次来到了牛家门前。他打定主意,这次非见牛老三一面不可。于是将包裹放门前的地上,一屁股坐在上面,静静地等待牛家人开门出来。
过了许久,门“吱呀”一声开了,牛老六一眼看见坐门口的小唐娃儿,“嘭”地一声关上了屋门,转身跑进去,连声叫道:“妈,妈,小唐娃儿又来了!在门口坐着,我们都出不去了!”
“慌啥子慌,来他的,来了又咋,在这儿,他还能翻天了?”牛母镇定自如地说道。
“妈,要不要把那个哈宝儿喊起来啊?”老六看着她妈的脸色,心里在揣摩着老妈到底啥意思。
“不忙!等我去看看再说。”牛母说着,转身去开门。
大门打开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小唐娃儿看见是牛老三的母亲,“噗通”一声跪下了:“孃孃,我要走了,求您让我再见老三一面,好吗?”
“你走吧!不要再来了!我不会答应老三跟着你的。”牛母态度坚决地说道:“你看你有个啥子?几间老房子破破烂烂的,又挣不到大钱,你拿啥娶她?你能给她碗饭吃不?”
“孃孃,我会努力挣钱的,也会把房子修好,只要老三愿意跟着我,我保证不会让她吃苦的!”小唐娃儿恳求道。
“你不要在这说了,我不相信你的话,同样也不会答应你的。”牛母意欲关门。
小唐娃儿用双手顶住门,双膝跪着往前挪到了门槛上哀求道:“孃孃,您就让我再看老三一眼吧,我要问问她,愿不愿意跟着我,孃孃,求您了”
这时,被吵醒了的牛二娃出来了,一看小唐娃儿这样子,心里有些不忍便上前去扶他:“起来,有啥子话,坐倒说,跪着不好!”
可小唐娃儿避开了牛二娃伸过来的手,他说道:“兄弟,我啥也不奢望,只想在走之前,看一眼老三就行,”继续哀求牛二娃道:“兄弟,你得帮帮我啊,求你了。”
牛二娃有些为难地看看母亲又看看小唐娃儿,思忖片刻,随后附耳跟母亲说道:“妈,看他这样子,是真心对老三的,他在这跪着也不好看,外人看见了笑话我们,何不让他先进来再说,您说是不是?”
牛母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儿,就缓和了语气:“那好吧,看在二娃的面子上,你先进来再说吧。”
牛二娃扶起小唐娃儿,因为跪的时间有些久了,腿麻了,便一瘸一拐地进了屋,牛二娃在后面帮他拿了包裹顺带关上了门。
“老六,去把你三姐喊起来。”牛二娃吩咐老六道。
老六跑进里屋去了。
在火塘边坐了下来,牛二娃问小唐娃儿道:“小唐娃儿,你现在做什么打算呢?”
“如果老三同意跟着我,就带她回去,在老家安安稳稳地上班,我们一起过日子。”小唐娃儿轻声说道。
“那万一她不同意呢?”牛二娃追问道。
“万一她不同意,我不强求,就跟她道个别好了。”小唐娃儿说道。
牛母默不作声地在旁边听着他们说话。
这时,牛老三出来了。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了很多,有些弱不禁风的感觉。看着牛老三的模样,小唐娃儿心痛的话都说不出来,过了半晌,方才说:“你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