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江把筷子重重的拍在桌子上,语气很重的说道:“今天我就给你们讲讲这个理儿。”
李老太和李垚下意识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怔怔的看着李振江。
“咱们和彪子家,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但没有任何亲戚关系,有人说咱两家是一脉相传,但太久远的事情,已经无从论起。”李振江压了压脾气,尽量平和地说道,“我从前跟彪子他二哥结过盟兄弟,若说两家有关系,也仅限于此,但是二虎早就牺牲了,且没有子女,所以我从没想过要扯上什么关系。
彪子刚回伴山屯的时候,无亲无故,无家无业,咱们当时没有想过拉一把。后来知道他成了书记,成了大队长,就上赶着去攀亲戚,论交情,这算不算是给人家舔屁股?没舔出好处来,就把人家褒贬的一无是处,一钱不值,这是人做的事儿吗?还有你,”李振江指着李垚,“五六岁就跟在人家后面叫死彪子,四瘸子。你算个什么东西,彪子的腿,是在战场上打仗受伤瘸的,人家光荣得很。当时如果人家跟你计较,我和你娘都要被拉出去批斗。”
李振江一番话说的很快,“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气,歇了一下才继续说:“彪子跟老四有眼缘,本是件挺好的事,这么多年人家帮了老四多少,上学、上班、结婚,甚至老四家的生孩子没奶,都是彪子帮忙从队伍上找来的奶粉,这样的人,当他爹怎么了。你亲爹亲娘不管,人家帮一把不但不落好,还落埋怨,还有天理吗。
以后关于彪子的事儿,谁也不要再提,你们不要脸,我还要呢。还有老五,没事儿总往这边儿跑啥,用点儿心把你们何家的事儿管好,把你那游手好闲的女婿管好,别整天东家长西家短的,再这样,你迟早毁在这张破嘴上。”
李振江说完,下了炕,塔拉上鞋出了屋,饭也不吃了。
剩下的娘儿俩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李垚才委屈的说:“娘,你看我爹,劈头盖脸的骂了我一顿,我是为谁呀,冤死我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爹就是这样,现在气头上呢,过两天就没事儿了。也怪我,他想去路祭就让他去呗,说起来也是件涨脸面的事儿,我非要置个气,现在整得”李老太后悔地说道。
“娘,那我回去了,您养着吧。”
“行吧,你先回去,明天再过来,明天你爹的气就消了。你等着,”李老太转身把炕头柜打开,从里面取出来一瓶罐头一袋麦乳精和一包桃酥,这是丧事儿上撤下来的吃桌贡品,用一个网兜装上,“把这些带上,回去吃。”
“嗯,那我走了,明天再来看娘。”
刘凤芝今天是白班,早晨起晚了,饭都没来得及吃就骑着自行车急忙往工厂赶。昨天晚上李焱他们散的晚,回到宾馆已经九点多了,三个大男人喝了不少,说话嘴都瓢了。又客气了几句,约好第二天再来送他们返京,一家四口才回了机械厂宿舍。
刘凤芝这几天其实很累,三天里连个囫囵觉都没睡过,也就是仗着还算年轻,咬牙坚持着。李恺劝她找人代班,再歇一天。刘凤芝哪里舍得,已经找人代过一次了,再找人代,这个月损失就多了,她可舍不得。找别人代班的费用可不是简单的工资数除以有效天数,那都是明码实价的,白班五十,中班六十,夜班七十,你还别嫌多,如果你请一天假,这个月奖金没了,这季度奖金没了,年底的年终奖金也没了,不是减少或降低,是没有了,就是这么残酷。所以不但要给钱,还要搭上人情。
李恺想起三十年后,那时的打工人,工作太累的不做,环境不好的不做,影响私生活的不做,挨骂受气的不做,稍有个不如意就直接炒老板鱿鱼,根本就考虑不到钱的事儿,似乎钱压根儿不是个问题,就是不能做的不开心。所以说,时代还是要进步,劳动者不能被压榨者骑在头上作威作福。
李焱带着李恺和常大龙赶到安城宾馆时,林颂北他们已经吃过早饭,因为韩泽奇还要到首都机场坐飞机,所以就不逗留了,大家说好李前进“百天”的时候,只要能抽身,还会再过来,顺便看看“陵园”改造进度。
送走他们,父子三人一时之间不知道干什么去,今天是星期天,李焱不用上班,李恺常大龙不用上学。最后一商量,回家睡觉,午饭也不吃了,古人说得好,“早早睡,晚晚起,又省水,又省米”。
“泽奇,昨天说的事儿,你怎么想?”林颂北手里把着方向盘,问坐在副驾驶的韩泽奇。
现在副驾驶位还没有被赋予特殊意义,所以黎安若选择坐在车后排,因为她想补觉。昨晚林颂北回来后,借着酒意和她说了很久话,大部分是回忆过去,说到煽情之处,还痛哭流涕了一番。
“我觉得能做,小恺说的有道理,即使达不到维联解体的结果,按正常贷款走就行了,有这笔资金支持,这买卖要是做上个四五年,足够翻一翻的。如果回款再换成物资,两面获利,那就不止是翻一翻了。”韩泽奇答道。
“嗯,既然你也觉得能做,那回去后就开始操作吧,别耽误。我后来又反复斟酌了小恺的话,越斟酌越觉得可能性的确很大。”
“行,那我今天就先不回魔都了,到了京城咱俩再合计合计,然后跟安德烈联系。”韩泽奇透过车窗看着外面一处热闹的施工现场,“这是在建高速公路?”
“对,京城到石门的高速,建三年了。”
“建太慢了,咱要是在高速上开,现在都到京城了。”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是林颂北的传呼机在响,他不方便,韩泽奇帮他取下来看了看,是一个京城的电话号。给林颂北报了一下数字,是他办公室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