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影子一直相伴,周苍陡地头脑一醒,扭头向后张望,身后并无人,再看地下影子,伴影已然消失,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看来我真是醉了。”跌跌撞撞走了一程,终于酒力不支摔倒在地下。
迷迷糊糊之中,鼻中传来淡淡幽香,熟悉而又陌生,那香味闻着是那样舒服,那样的陶醉,周苍想睁开眼睛却睁不开,身旁有一人抚摸着他的脸轻轻叹息,悠悠说着话,声音低而细,竭力倾听,却听不清楚在说什么,那人说了一阵子,站起身来似要离开,周苍伸手拉着他的手,叫道:“别走,别走。”那人挣了一下没挣脱,停了下来。
周苍道:“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离开我?”那人哭着说:“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没脸见你。”
“什么对不起,你是谁,为什么对不起我?”周苍迷迷糊糊问道。
“好后悔,我真恨自己,咱们远走高飞好吗?”
“远走高飞?我和你?”
“是的,我们离开这儿,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再也不回来。”
周苍越来越觉这声音熟悉,“你是谁,我们为什么要远走高飞?”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知道,你别问我。”那声音似哭似泣。
“我是你的谁,你又是我的谁?”周苍像在问他,又似在感叹。
那人泣然无声,陡地挣脱了他的手,转身奔走。周苍心中一急,不知从那里涌上来一股力量,立时睁开眼睛,跃身而起再抓住那人的手。
那人转过头。
月光下,一张熟悉的脸容映入眼帘。
“秋芸!”周苍失声叫道。
眼前这名女子,正是自己曾经的未婚妻,可是在半年前,她却变成了弟弟的未婚妻!”眼前的女子叫道。
周苍陡然一惊,抓紧的手松开,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
“苍哥哥,我们这走吧!”那女子跨上一步,反抓他的手,双眼充满期待之色,尽显痴情。
“不,不,不,你是二弟的妻子,你不能跟我走。”周苍甩开她的手。
“苍哥哥,只要你愿意,我依然是你的芸儿,你知道吗,我所做的一切全身不由己。”
周苍突然如入了定一般,良久,他盯着她道:“可我不愿意。”语调如天气一般寒冷。
女子全身一颤,嘴唇紧咬,这回答,虽然在意料之中,但听到之后,心仍如刀割一般痛。
有些错,无法挽回。
突然,周苍眼前的景物凭空消失,女子消失,月光消失,街道消失,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不知过了多久,周苍突感一阵阵冰凉,抬手一摸,脸上湿沥沥的是一片水珠,衣衫湿意渐浓,周苍一扎而醒,发现天在下着小雨,急忙跃起奔到屋檐下躲避。
靠着土墙,周苍苦笑,又喝醉了,幸好这次没有撩事斗非打架,不然又要给包大人抓起来,回忆梦中所见,叹一口气说道:“为什么还无法忘怀,竟然梦到她,为什么要梦到她,我不是已经将她忘了吗?”
“要是她真当着我的脸,问我愿不愿意和她远走高飞,我会怎么答?”周苍自问自答:“我仍会如梦中那般拒绝她吗?”
沉吟良久,说道:“通弟负我,我却不能负了他,况且,这样朝三暮四的女人,她便送上门来我也不会要,嘿嘿。”
“可笑,人家怎么会来问你,周苍啊周苍,我发现你好可怜,不但可怜,还可悲,只有自卑的人才会去哭诉悲惨遭遇以来搏取同情,还有,你幻想人家后悔哭着喊着来哀求你给他一个机会,然后你毫不犹豫拒绝了她,看着她痛苦后悔的样子,爽是爽了,可是,这样的情境只能在梦中出现,现实当中永远不可能发生,这是弱者的精神胜利大法!可耻,可悲,可叹!
然而可耻可悲可叹的精神胜利大法,并不是一无所用,周苍心情本来甚差,酒醒后一想到梦中拒绝丁秋芸的酸爽,立时精神一振,郁闷烦忧不扫而空,自嘲说道:“精神胜利大法好,精神胜利大法妙,精神胜利大法爽歪歪。”最后吹着口哨于冬雨中迈步,踱回周府。
随后几天,精神大好。
二弟的大喜日子愈来愈近,十个指头可以数得完,周苍又莫名烦躁起来,他再也不出门,独自坐在梅园,手抚一支青青竹笛,一呆就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