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呀,妈……″
缺巴子在村卫生所上夹板,疼得哭爹喊娘。
胖女人,他媳妇金花,瞪着缺巴子,既心疼又烦得要死,"该,活该!″
金花顺手扯了一条毛巾,塞进缺巴子的嘴里,并用手捂住。
刘凤英赶来时,微弱的光线之下,忽然见到这景象,还以为金花因气愤在作死缺巴子,拉开她的手,"金花,你干什么?"
"他汪塞,汪得心烦死啦。″
刘凤英便松开了,问医生,"他的腿要不要紧?″
医生说:"有点粉碎性骨折,问题不大。看恢复。″
夹板上完了,缺巴子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两个眼晴死鱼似的,一眨不眨,嘴里还在嘟嘟囔囔,"癞子格王八蛋,等老子好了,老子不整死他。″
金花鄙夷不屑地说:"你他妈的,还整死别人,自己都要杵拐杖啦。″
"就是你,你不跑去逞能,老子会成这样?″
"你还怪别人,你不去赌,能有这些屁事?″
"老子赌怎么了?老子赚的钱,想怎么使就怎么使,你管得着嘛。″
"你说了,缺巴子,老子就不管你。″
金花说着,气鼓鼓地冲出门去,正好在门口和陈重生撞了个满怀。
"陈乡长,你也来啦。″
要不是陈重生当时阻止了癞子,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说不准缺巴子和她,早已小命归西。金花见到陈重生,满怀感激,不知说些什么好,就陪着陈重生进到卫生所内。
陈重生向刘凤英点了下头,走到缺巴子跟前,只是很淡然地看了一眼。
陈重生刚来瓦池乡那会儿,还把缺巴子树为致富能手的典型,在全乡广为宣传,没想到,陈重生让他拿点钱为村里修路,做点造福子孙后代的积德的事,缺巴子不但不愿掏钱,还把他这个乡长当成骗子,当众一顿数落。
老实说,陈重生对他没有什么好感,甚至还有点厌恶。今天他阻止癞子动刀,也不完全是为了他,当时那种危急情势之下,就是一种下意识的正义之举,他没有想到为了谁。
缺巴子努力想坐起来,对陈重生表示一下恭敬,欠了下上身,又躺了下来,"乡长,今天谢谢你。″
陈重生手一扬,很不在意,"谢什么,有什么可谢的。″
"要不是你拦着,我早成了癞子个王八蛋刀下之鬼,哪能还在这里跟你说话。″
陈重生心想,你缺巴子还是个明事理的人,"举手之劳,你不用放心上。″
缺巴子转向金花,"老婆,去,把家里老母鸡跟乡长抱两只来。″
陈重生摆了摆手,"不用,不用。″
金花欲走,陈重生就拽住了金花的衣袖,"真不用。我单身汉一个,把它们也没有整。″
缺巴子说:"老婆,那就请乡长,还有村长,去家里吃顿饭吧。″
一说吃饭,陈重生才觉出今天一整天,就早上在县人民医院吃了点,现在确实是饥肠辘辘。
金花劝道:"乡长,村长,走吧。″
陈重生之前跟癞子他们三个人,把工作做通了,他本想来卫生所,一是看望一下缺巴子的伤情,二来也是想做一做缺巴子的工作,劝说他不要再参与这种害人害已的赌博。
现在他似乎没有了这种心情,就想弄一口饭填填肚皮。
陈重生随金花走出卫生所,刘凤英在后面扯了下他的衣服。
"去我家吃吧,饭菜都是现存的,还捂在锅里。″
"可以。″
金花说:"村长,那怎么行呢?″
刘凤英解释说:"等你把饭弄熟了,都半夜了,乡长还要赶回去的。″
陈重生没想和刘凤英发生太多的关系,但她现在说得在理,也就依了她,"是的,是的。″
陈重生骑着车,带着刘凤英,多少有点别扭。
再别扭,也拗不过他肚子不停地抗议。
刘凤英家里黑灯瞎火,她爸妈早睡了,大门虚掩着。
那年头,在农村除了真正意义上偷鸡摸狗的以外,一般很少有小偷強盗光顾,所以一般家庭的防范意识几乎没有,大白天门窗就敞着,晚上象征性地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