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观硬着头皮坐在少年对面,找不到打岔的词,少年不依不饶,说:“是怕我回去抢了贞利剑灭了剑舍吧,如今剑舍掌门和你爹陈力士重伤未愈,你和至临又没从白蛇泡酒的后颈中恢复真气,剑舍现在可是最虚弱的武林盟主啊。”这话是说给王太冲的耳朵们听的,他们正在酒桌前竖直耳朵,不漏掉少年和陈观口中的一字一气。
陈观拧挤身上的水,水滴到地上流成一滩,淌到少年脚下,少年拿着酒壶和酒杯移到另一桌去,说:“跟我跟着这么狼狈,你是比姜秋林还废物的废物了,赶紧滚一边去,趁我心情好不错,还不想杀你。”少年的眼神里带有愠怒,不是开玩笑的。
陈观不敢跟着他,脱下外袍来拧水,掌柜的听到有新客,哈腰进来招呼,问是喝酒还是住店,住店已经没有房间了,只有一间柴房,可别小瞧这柴房,从不漏雨,下再大的雨也不漏,掌柜的和他娘子吵架的时候就睡到柴房去,柴房里的草垛比娘子的床还舒服,就是耗子多了点,不过陈大侠武艺高强,鼠辈不敢近身。
这夜里外面大雨滂沱,难不成还只喝酒不住店吗?喝完两壶酒回树林里继续淋雨吗?这掌柜的不像话,陈观令他快快拿酒来,顺便烧点热水。
掌柜的为难地笑了,说:“太晚了,大半夜的娘子不让烧火,大侠就将就一晚吧。”
少年说:“几十年真气傍身还怕冷,陈大侠身体很虚啊,我看是剑舍夜宴那天晚上玩虚脱了吧,这可不行啊,习武之人要懂得节制,尤其是在男女之事上更是要谨而慎之。”少年呵呵呵笑,他知道这暗哨成不了什么气候,与姜秋林无二,他看陈观笨拙而无措的样子,忍不住发笑。
剑舍的暗哨们都看不下去了,回房拿着干净的衣服来,递给他说:“陈大侠不嫌弃的话先换上吧,别着凉了。”陈观道谢一声,接过衣服到里屋换去了。
少年觉得今晚就此罢了,回房睡去。窗外的雨不见小,还响起雷来,对还在林中的暗哨们真是一个不眠之夜啊。少年是躺下了,却毫无睡意,剑舍能排除陈观来跟踪自己,未免有点小题大做,现在剑舍可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还敢把这样的大将派出山,剑舍掌门这是走的什么险招,少年猜不透。
陈观在念念叨叨的掌柜的带领下来到那比他娘子枕边还舒服的柴房,柴房里的草垛没有他口中描述的那么舒软,甚至安放不下陈观魁梧的身躯,但陈观也知足了,没有抱怨一句,倒是掌柜的觉得不好意思,不停说抱歉店小了请将就一晚。陈观在林里风餐露宿,有柴房遮风避雨就已经很好了,掌柜的算是有一句真话,柴房真不漏水,陈观倒下就睡着了。
夜里雷声一声追着一声,急得很,轰隆隆中,陈观进入梦乡,踏上跟踪少年的路途后他就没好好睡过了,沉沉在雨中陷下去,好像跟随高空中的雨滴往下坠落,越来越快,越来越重,伸手想抓住什么,握住的却也只是下坠的雨滴,他放弃了,随它掉吧,终会有个底,没有无底的水井,湘钦门那么深的井都有个头。
他睡得昏沉,不知道雨中来到酒家的不只他一个落汤鸡,还有其他的人,只是人家武功极高,真气隐藏起来,气息控制得非常好,连灰衣少年都没有察觉。
少年没睡着,有人借着雷响的时机推开他的门,他惊坐起来,是两个披蓑衣戴斗笠的人,把雨也带进来了,一股湿气扑向少年,他更清醒了,运气在全身,这绝不是泛泛之辈。
那两人进来就坐下,给自己倒茶,说:“怎么没有酒?”
少年化剑在手,那两人在暗中察觉到少年涌出体内的真气,平心静气地说:“别乱动,我们不是来动手的。”
少年问:“不想动手还来两个人,你们以为是赴宴吗?”少年摸爬起来,从兜里找到火折子,“不介意我点灯吧,我可不像二位是夜猫眼。”
有人说:“点吧,刚才磕着我膝盖了,他娘亲的,该是发青了。”
少年点亮桐油灯,戴斗笠的两个人纷纷把斗笠摘下来,确实没有敌意,少年放心地坐在床边,灯光不断变亮,他算是看清这两个不速之客,一个脸上光溜溜的,没有一根眉毛,眉毛的领地被雨珠占领了。另一个光着左边太阳穴,少了一只耳朵,这就是涣群门的人!
少年紧张起来,这两人武功都不简单,动起手来自己只会吃亏不会讨好,做好随时溜走的准备。他含着一口气在丹田,真气握在手里。
无眉男问少年:“能来壶酒吗?”
少年说:“太晚了,掌柜的已经睡了,没有酒。”他不想和这些人纠缠,他不善于绕弯子,容易被这些人套路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