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穆霜白回了屋,却没急着去做准备,而是往椅子上一坐,呆呆地望着窗外出神。
他当然知道前两次的货物就是普通大米,那是季鹰故布迷阵试探他的。但照对方今天这个紧张劲,搞不好这次的东西不简单。问题在于党调科那边昨晚刚发了一封密电给他,一来要他抓紧时间,找到季鹰走私的关键证据,还特意强调了南京政府“攘外必先安内”的宗旨不变二来让他找机会去趟哈尔滨,以生意之便帮助一个暴露了的特工撤退,行动代号,“板车”。他正愁最近没什么生意要去哈尔滨,还想着是不是伪造一场交易来完成任务,今儿个季鹰就送上门来了,简直让他一举两得。怕就怕这一切都是对方策划好的,苦心孤诣骗他去钻个圈套。
季鹰肯定一早调查过自己的身份,不论是党调科还是青帮,都不可能瞒得过他。因此他很有可能认定自己是个威胁,必除之以防后患。若自己这次通知党调科截货,必然躲不过鹰老大那几个名为帮忙实则盯梢的手下,一个不小心小命就得交代在那边,万一这次又是空箱,可就赔了夫人又折兵若是不通知,就怕过了这村没这店,上头又催得紧,到时候给自己随便安个乱七八糟的罪名,那就亏大了。
穆霜白难得的有些心烦意乱,季鹰真是老谋深算,给他出了个这么大的难题。要么老老实实钻进季鹰的圈套,要么无可奈何坐等上峰降罪。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先帮自己人撤退,大不了腆着脸皮去跟吴科长请求多给些时日。
在脑子里飞快地把计划大致安排了一遍后,穆霜白先去火车站多买了两张票,随后快步走到了西四一条僻静的小路上。确认身后没人跟踪后,他闪身窜进了一条胡同,七拐八弯后,按两长一短的节奏,敲响了一扇灰色破旧的大门。
几秒钟后,灰色的门往里一开,一只手伸出来,飞快地把穆霜白拉了进去。
“你怎么来了?”拉他进门的男子身材修长,一边扣起敞开一半的睡衣扣子,一边一脸凝重地看着他,“出什么事了吗?”
穆霜白扫了一眼他有些邋遢的穿着,在心里对对方的晚起有一些不满,语气却是淡淡的:“紧急任务,下午五点的火车,我们去哈尔滨。”
“怎么,上头决定正式启用我了?”男人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激动的光芒。
“这是我个人的临时决定。”穆霜白摇了摇头,“但现在时局动荡,若这次任务完成得顺利,启用你是早晚的事。”
男子立正站好,行了个军礼,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灰狼随时待命!”
穆霜白笑了笑,在桌上留下张车票后,一阵风似地消失在了门外,只留下雪地里一排模糊的脚印,缓缓被新雪覆盖。
时间已过正午,穆霜白急匆匆地赶到西单,千辛万苦地从烟花间里把睡眼惺忪的乔亦梁拖了出来。
“老老穆啊,你这大早上的扰人清梦不道德啊。”乔亦梁口齿不清地抱怨着。
“还早上,中午都过了!什么清梦,春梦差不多!”穆霜白气不打一处来,“桥梁!大生意上门了!你不做我可找别人了!”
“做做做,我当然做!”乔亦梁立刻来了精神。
穆霜白把鼓鼓囊囊的一袋子大洋在他眼前晃了晃,低声道:“跟我出趟远门,这些就都是你的。”
乔亦梁的口水都快滴下来了,伸手就要去接,穆霜白却把手收了回来,转而摸出一袋小了一倍的钱袋交给他:“这是定金,事成之后,那一袋就是你的。”
“老穆你发达啦?”乔亦梁笑眯眯地接下了,忍不住好奇问道,“我以后是不是靠你吃饭就可以了?”
“想得美。”穆霜白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大少爷要是知道他的钱被自己这么花了,估计得肉疼到不行。
“咱去哪?”乔亦梁意气风发地挺直了腰杆有钱就是好!
“哈尔滨。”穆霜白幸灾乐祸地看着对方挺直的腰杆立刻弯了回去。
“那可是敌占区啊!”乔亦梁一脸苦相,“你要我的命就直说好不好!”
穆霜白不由分说拖起他就走:“我才看不上你的命,我要你的能力。你就到那边找个烟花间一钻,帮我打探点消息回来就行。还是那句话,辛苦钱少不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