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一处回廊下,被墙上题着的一阕词吸引了目光,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阕长相思“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看到那句“山远天高烟水寒”时,灰狼不由打了个寒颤,这句词正是他本名的由来,是他那思念亡夫的母亲一生的执念。自从一年前进了党调科特务组就有了代号,执行任务又全用化名,除了自己的上级穆霜白,他便再不曾听其他人叫过那个名字。
党调科上下知道这件事的不会超过三人,自己虽在哈尔滨工作过一段时间,但这首词怎么也不可能出现在烟柳巷回廊的墙上,除非是敌方为了吸引他的注意设下的陷阱
正出神,灰狼便觉得有什么冰凉凉的物体突然顶上了自己的后脑,身后一个阴冷略有些沙哑的女声低声喝道:“别动。”
他着实吓了一大跳,冷汗瞬间浸湿了衬衣。本来以他的身手和警觉性,就算是在稍稍放松了警惕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感觉不到身后有人接近。可这个女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一样,悄无声息便握住了他的命门。不用想他都知道,顶在他头上的,是一把货真价实的手枪。
“这位小姐,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灰狼尴尬地笑了笑,一边举起双手,一边想转过身看看背后的人。
“我说了别动。”女人恶狠狠地顶了顶他的脑袋,“薛远烟,党调科后起之秀,代号灰狼,曾是哈尔滨站行动组组长,半年前因身份暴露转调北平。您说,咱这还是误会么?”
薛远烟越听心下越凉,听这意思,怕是半年前大张旗鼓抓捕他的人始终耿耿于怀,这次不知从哪得了消息,非置他于死地不可。他苦笑了一声:“既然落在小姐手上,要杀要剐,但凭君意了。”
女人却轻声笑了:“我可不想要你的命,我还得请你帮忙呢。”
灰狼一时摸不清楚她的意思,只能义正言辞地道:“小姐若是想从在下嘴里问出什么情报,那还是杀了我来得轻快。”
“抱歉,是我唐突了。”闻言女人忽然收起了枪,转到薛远烟面前,笑眯眯地伸出了手,“我姓顾,代号千面狼,半年前接了您的任。这次请您来,是需要您帮我带着电台撤离。刚才跟您开了个小玩笑,还请见谅。”
薛远烟一脑门黑线这算哪门子玩笑?人都差点被你吓死!搞了半天你是来抽考的吗?!
想归想,他还是伸出手,跟对方友好地握了握。顾小姐看上去年纪很轻,穿着一身立领旗袍,外罩一件雪白的狐皮大衣,身上虽有些风尘韵味,却更像是蹩脚的伪装。
薛远烟会心地笑笑,开口问道:“顾小姐怎么这么了解我?”
“党调科的人员资料都是我整理的,想让我忘记可能有点难。”说着她从身边摸出把小刀,很快地把墙上的字迹抹了去,拿出一把钥匙递给薛远烟,“时间紧凑,麻烦您去27号我家取一下电台,我还有点事情要去善后。”
灰狼没动,他审视的目光扫过面前的女子,谨慎道:“行动代号是什么?”
“板车。”顾小姐脸上的笑容不变,另一只手又拿出一张照片一起递了过去,“还要麻烦您伪造一下结婚证,抵达目的地之前,咱们夫妻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