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季鸣鸿回到家,一晚上的惊吓折腾得他精疲力竭,恨不得立刻躺倒在自己软绵绵的大床上。季鹰心疼自家儿子,即便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也还是放过他让他休息去了。
大少爷爬上楼走进自己黑洞洞的房间,还没来得及开灯,落地窗外的马路上有车灯闪过,像是一道灵光闪电般地划过他的脑海。
今晚二话不说把他放走的穆处长,傍晚西装笔挺等着他送请帖的穆霜白,和两日前醉眼朦胧朝他说着对不起的穆老板重叠在了一起,大少爷忽然就想明白了什么。
他倏地捏紧了拳头。
不知哪来的兜头一盆冷水,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穆处长那天在米高梅枕曲藉糟并不是没有来由的,他那么笃定季昀青不是自己杀的,只有一个理由这一切都是穆霜白亲手策划,而目的,是借军统的手杀他!
季鸣鸿心惊肉跳地想着,要不是对方良心不安借着酒醉向他道歉,要不是自己凭着狗屎运逃过一劫,他可能真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是他为什么要杀自己?
大少爷被这个想法纠结得抓心挠肝的,他又是想到什么做什么的性子,干脆趁着夜色爬窗翻墙,溜出季公馆,直奔穆霜白家。
楼下阿辜急匆匆地敲开书房门,来跟季鹰汇报:“老大,大少爷自个溜出门,往穆处长家去了。”
鹰老大顶着两个黑眼圈坐在桌后,疲惫地摆了摆手:“知道了,由他去吧。”
“老大?”阿辜不明就里,他本以为自家老大会立马跳起来冲到穆霜白家去,没想到后者竟是这样的反应,“穆霜白已成奸佞,您不担心”
“我不担心。”季鹰打断了他的话,“季昀青一死,青帮群龙无首,难免生乱,我必须掌控全局。至于阿鸿自己的事情,也该让他自己解决了。”他低头想了想道,“不管穆霜白再怎么大奸大恶,他真把阿鸿当兄弟。要不是他,你觉得今晚阿鸿能这么毫发无损地走出76号?”
阿辜似懂非懂地点头退了出去。季鹰提起笔又放下,撑着脑袋努力想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军统到底为什么会对阿鸿出手呢?难道是为了进一步获取日本人的信任?若一切都在计划内,他又何必大半夜跑出去找穆霜白?哪里出了问题?
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逐渐在鹰老大脑海里连成一条线,他猛地站起身,冲着门外喊道:“阿辜!联络军统暗桩,查清楚阿鸿在军统的状况!”
穆霜白刚刚躺到床上,季鸣鸿就杀到了他家。大少爷向来“光明正大”,他听了听门里没啥动静,大大方方地掏出工具开始撬锁。
上次撬了窗户,这次撬正门好了,反正老穆住的是小平房,没那些个人来人往,他总有一天会把老穆家所有的门撬一遍的!
穆霜白刚盹了一会,就被外头大门传来的一声轻响惊醒了。他来不及起身拿枪,只好迅速从枕头下抽出一把匕首,从床上一个翻身落到地上,躲进床下,警惕地盯着门口。
卧室的门没锁,季鸣鸿缓缓推开门,小心翼翼地靠近床边。
床下的穆霜白绷紧了身体,打算等来人走得足够近再出手。